商议完北境粮草调配的公务,鎏金殿内的烛火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颀长。
刘徽放下手中的朱笔,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的青瓷镇纸,目光掠过阶下躬身肃立的两人,脸上漾开一抹和煦的笑意。
“今日议事顺遂,北境安稳可期,朕心中甚悦。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朕已命人设下薄宴,与二位爱卿一同小酌几杯,权当放松一番。”
周生辰与沈策对视一眼,齐声躬身应道。
“多谢陛下厚爱!”
御花园内早已褪去了晨间的微凉,暖煦的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牡丹的雍容馥郁,夹杂着荷塘里荷叶的清新气息,偶有几只彩蝶蹁跹飞过,更添几分生机盎然。
石桌之上,精致的玉盘瓷碗整齐排列,琥珀色的佳酿在杯中泛着莹润的光泽,几碟精致的小菜色泽鲜亮,香气扑鼻。
三人围坐石桌旁,刘徽率先举杯,目光中满是赞许。
“皇叔镇守西州多年,屏障北陈西境,劳苦功高;沈将军驻守北境边塞,抵御柔然侵扰,战功赫赫。朕能坐拥这太平江山,北陈能有今日的安稳局面,全赖二位爱卿的尽心辅佐,也离不开漼家、沈家这般忠良世家的鼎力支持。这杯酒,朕敬二位!”
周生辰手持酒杯,身姿挺拔如松,语气沉稳谦逊。
“陛下言重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辅佐陛下,守护北陈百姓安居乐业,本就是臣等的本分,不敢居功。”
沈策亦随之举杯,他常年驻守边塞,脸上带着几分风霜之色,性情却依旧爽朗。
“陛下英明神武,朝堂清明,百姓归心,这才是北陈长治久安的根本。臣等不过是尽己所能,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三人一同饮下杯中酒,酒液醇厚绵长,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席间气氛愈发融洽,刘徽谈及往日创业艰辛,感慨如今国泰民安的不易,周生辰与沈策凝神倾听,时而颔首附和,时而补充几句边塞与西州的民生见闻,君臣三人谈笑风生,全无朝堂之上的肃穆拘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石桌上的佳肴已添了两回,杯中酒也续了数次。
刘徽看着沈策,忽然叹了口气。
“沈将军,你驻守北境已有十余载了吧?”
沈策一怔,随即拱手答道。
“回陛下,臣自弱冠之年离京赴北境,至今已有十三载。”
“十三载啊……”
刘徽轻轻颔首,目光中带着几分体恤。
“人生能有几个十三载?你将大好年华都奉献给了北境的边防,常年枕戈待旦,风餐露宿,连个人终身大事都耽搁了。”
沈策心中一动,脸上露出几分赧然,低声道。
“为国效力,臣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是你的忠心,可朕身为君主,却不能不顾及爱卿的切身之事。”
刘徽放下酒杯,语气诚恳。
“如今北境战事稍缓,你调回中州任职,也该安定下来了。朕思量着,中州城内名门世家的适龄女子不少,皆是品貌端庄、温婉贤淑之辈,不知你心中可有合意之人?若是没有,朕可为你指婚,定让你觅得一位良配,了却这桩心愿。”
周生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看向沈策,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
他与沈策相识多年,一同征战沙场,深知其性情刚毅,心思深沉,却从未听闻他提及儿女情长之事。
沈策心中翻涌不已,陛下的话语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他沉寂多年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那张温婉清丽的容颜在脑海中愈发清晰,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激荡,躬身答道。
“陛下厚爱,臣铭感五内。此事事关重大,容臣回去仔细思量一番,再向陛下回话。”
刘徽见他并非断然拒绝,心中已然明了几分,笑着点头。
“也好,婚姻大事非同小可,是该慎重考虑。朕给你时日,想清楚了便来告知朕。”
宴席散去时,夕阳已西斜,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橘红。
沈策随着周生辰一同走出皇宫,一路之上,两人皆沉默不语。
行至宫门之外,周生辰停下脚步,看向沈策。
“陛下提及的婚事,你心中莫非已有了人选?”
沈策抬头望向远方,目光悠远而复杂,良久才缓缓开口。
“或许吧。有些往事,沉寂多年,如今想来,终究是难以释怀。”
周生辰见他神色凝重,便不再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论你做何决定,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多谢周兄。”
沈策拱手致谢,两人就此别过,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