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的家族手握边境重兵,是北陈不可或缺的屏障。
宫变之时,沈家兵马远在边塞,远水难救近火,这让刘徽深刻意识到,中州城内若仅有周生辰一股军事力量支撑,终究不够稳妥。
一旦再发生类似的变故,或是周生辰因战事、灾情等缘由离开中州,皇城便会陷入无兵可依的险境。
他需要在中州城内再布一枚棋子,一枚足以与周生辰相互制衡,又能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棋子。
而这枚棋子,最佳的人选便是沈皇后的兄长,沈玉微的阿兄沈策。
沈策自幼随父驻守边塞,骁勇善战,颇有谋略,是沈家下一代的领军人物。
这些年沈策在边境屡立战功,威名远扬,若能将他调回中州,一来可让沈家在京城有足够的势力立足,形成与周生辰、漼家相互制衡的局面。
二来沈策身为皇后兄长,自然会全力维护皇室安危,一旦再生变故,他便能与周生辰内外呼应,共同守护皇城。
刘徽心中已然拿定主意,只是如何向沈皇后开口,还需细细斟酌。
沈玉微自嫁入宫中,始终端庄得体,辅佐他处理后宫事宜,从未因家族势力而骄纵,更未曾为沈家求取过任何私利。
这些年她远离亲人,独自在深宫之中支撑,实属不易。
若是直言调回沈策是为了防备宫变,制衡各方势力,未免太过冰冷,也伤了沈皇后的心。
倒不如换个温和的说法,以让沈家有后、慰藉皇后思乡之情为由,既达到目的,又能让沈玉微欣然接受。
思绪既定,刘徽放下朱笔,沉声吩咐道
“李德全。”
“老奴在。”
李德全连忙从殿外躬身走入,恭敬地应道。
“去凤仪宫传旨,朕晚些时候去看望皇后。”
“是,老奴这就去办。”
李德全应声退下,心中暗自思忖,陛下近来虽常去锦月轩探望漼贵妃,但对皇后始终敬重有加,今日特意传旨探望,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凤仪宫内,沈玉微正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一卷《女诫》,神色平静。
窗外的梧桐叶已染上秋意,随风轻轻摇曳,落下满地斑驳的影子。
她身着一身明黄色的凤袍,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鸾鸟纹样,虽未施粉黛,却依旧难掩端庄华贵。
自宫变之后,她便愈发沉稳,每日除了打理后宫事务,便是读书练字,从不参与朝堂纷争,也不过问陛下对其他嫔妃的宠爱,只一心做好自己的皇后本分。
宫女素心轻步走入殿内,躬身禀报
“娘娘,李总管前来传旨,陛下说晚些时候会来凤仪宫看望您。”
沈玉微闻言,手中的书卷微微一顿,抬眸看向素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陛下近来政务繁忙,又时常留宿锦月轩,已有许久未曾这般特意传旨说要来看望她了。
她定了定神,轻声说道
“知道了,吩咐下去,好生准备迎接陛下。”
“是,娘娘。”
素心应声退下。
沈玉微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书卷,却再也无法静下心来。
她想起远在边塞的家人,想起阿兄沈策。
自她十五岁嫁入中州,已有八年光景,期间仅回过两次沈家。
边塞战事不断,阿兄常年驻守疆场,兄妹二人更是难得一见,只能通过家书传递思念。
每次收到阿兄的信,得知他平安无事,她便满心欢喜;
可若是听闻边塞战事吃紧,她便整夜难以入眠。
她轻轻合上书卷,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连绵的宫阙,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思乡之情。
她想念边塞的风沙,想念家中的庭院,更想念亲人的笑容。
只是她身为皇后,肩负着家族的荣耀与皇室的安危,纵有万般思念,也只能深埋心底。
傍晚时分,刘徽身着常服,在李德全的陪同下,缓步走入凤仪宫。
沈玉微早已率领宫人在殿外迎接,见到刘徽,她缓缓屈膝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刘徽伸手虚扶了一下,目光落在沈玉微身上,见她神色平静,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心中微微一动。
这些年,他忙于朝政,又因后宫诸多事宜,确实对沈玉微有所忽略。
二人一同走入殿内,殿内早已摆好了晚膳,几样精致的菜肴,皆是刘徽和沈玉微平日里爱吃的。
刘徽坐下后,示意沈玉微也一同入座。
“近来后宫诸事繁杂,辛苦皇后了。”
刘徽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缓缓说道。
“陛下言重了,打理后宫是臣妾的本分,谈不上辛苦。”
沈玉微轻声回道,语气依旧恭敬。
晚膳期间,二人偶尔交谈几句,多是关于后宫的一些琐事,气氛略显沉闷。
刘徽知道,是时候切入正题了。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说道
“玉微,朕今日前来,是有一件要事与你商议。”
沈玉微心中一紧,抬眸看向刘徽,神色变得愈发郑重
“陛下请讲,臣妾洗耳恭听。”
刘徽看着她眼中的期许与忐忑,放缓了语气,温和地说道
“这些年,你远嫁中州,独自在宫中支撑,朕知道你心中思念家人。沈将军驻守边塞,劳苦功高,沈策将军更是年轻有为,在边境屡立战功,是我北陈的栋梁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