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真真这才抬眸，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几分审视。
“卿家办事，哀家一向放心。只是，祭祀大典是何等庄重之事，竟出了这样的纰漏，让吏部侍郎死在了宴饮之上，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北陈朝堂无方？”
李慕然心中一紧，连忙起身请罪。
“是下官失职，未能妥善安排祭祀事宜，才酿成如此大祸，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降罪？”
戚真真轻笑一声，摆了摆手。
“哀家若是想降你的罪，今日就不会宣你进宫了。你是哀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哀家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有些事情，查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她的语气意味深长，目光如炬，仿佛要将李慕然的心思看穿。
“周世昌此人，一向恃才傲物，在朝堂上树敌颇多，此次被害，未必不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如今朝堂之上本就不太平，若是再因为一个死人掀起太大的波澜，恐会动摇国本。”
李慕然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在警告他，让他适可而止。
戚真真怕他查下去，会牵扯出更多的人，最终引火烧到自己身上。
“娘娘的意思是……”
李慕然故意装作不解，试探着问道。
“意思就是，”
戚真真放下手中的棋子，目光直视着他。
“此案就以‘周世昌饮酒过量，突发恶疾身亡’结案吧。这样一来，既保全了朝廷的颜面，也不会牵扯到太多人，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
“卿家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哀家能给你尚书之位，也能随时收回。你若是识时务，将来的前程，自然不可限量。可若是一意孤行，非要钻牛角尖，那后果……就不是卿家能承担得起的了。”
赤裸裸的威胁，毫不掩饰。
戚真真就是要告诉他，再查下去，就是与她为敌，等待他的，只会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李慕然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寒意和算计，语气恭敬。
“下官明白了，多谢太后娘娘的提点。下官定会斟酌行事，绝不辜负娘娘的期望。”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与戚真真正面冲突的时候。
他需要时间，需要积蓄力量，需要借助这个案子，一步步拉拢那些反对戚真真的官员，为自己的谋反计划铺路。
若是此刻执意要查下去，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适可而止，才是最好的选择。
既可以麻痹戚真真，让她放松警惕，也能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暗中调查真相，寻找戚真真的把柄。
“明白就好。”
戚真真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哀家就知道，卿家是个识大体的人。好了，你先回去吧，案子尽快处理好，不要让哀家失望。”
“是，下官告退。”
李慕然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暖阁。
走出皇宫，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李慕然眯了眯眼睛，眼底的恭敬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意。
戚真真，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退缩吗？
你错了。
你越是阻挠，就越说明周世昌的死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这秘密，或许就是我扳倒你的关键。
他坐上马车，吩咐车夫
“去公主府。”
安乐公主刘瑶的府邸位于城南的繁华地段，府邸不大，却布置得极为精致。
刘瑶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也是戚真真一手扶持起来的棋子。
表面上，刘瑶温婉贤淑，对戚真真言听计从。
可实际上，她野心勃勃，一直想借助外力，摆脱戚真真的控制，甚至想在朝堂上拥有一席之地。
而李慕然，也就是刘子行，正是看中了刘瑶的野心。
他接近刘瑶，娶她为妻，不过是想利用她公主的身份，为自己的谋反计划铺路。
两人各取所需，看似恩爱夫妻，实则不过是互相利用的盟友。
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李慕然刚走下车，就看到刘瑶带着丫鬟迎了出来。
刘瑶穿着一身粉色的宫装，长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上面插着几支珠钗，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看起来就像一朵不谙世事的娇花。
“夫君回来了。”
刘瑶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快步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语气亲昵。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不是宫里的事情处理完了？”
李慕然看着她虚伪的笑容，心中没有丝毫波澜，脸上却也露出温和的神色。
“嗯，刚从宫里出来，有些事情想和你说说。”
“好啊，”
刘瑶笑着点头，挽着他走进府中。
“我们去后院的凉亭里说吧，那里清静。”
后院的凉亭里，丫鬟早已摆好了茶点。
刘瑶拉着李慕然坐下，亲手为他倒了一杯茶。
“夫君，尝尝这新到的雨前龙井，味道很不错。”
李慕然接过茶盏，轻轻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刘瑶脸上，语气沉重。
“今日我去宫里见了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