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时，已经十点。
路灯昏黄，夜风微凉，蒋枣枣斜睨着他，眼里带怨带嗔。
“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狠？”
“是你自己说还想的。”
他耸肩，语气轻松。
她立马伸手捂住他嘴，指尖触到他微凉的唇，耳根一热。
“打住！再提我可生气了。”
去的是一家最近特别火的餐厅，位于市中心一栋老洋房改建的独栋建筑里，装修复古又高级，网上预约要提前半个月。
因为去得比较晚，大厅里客人寥寥。
服务生领他们进了二楼的包间，私密性极好。
包间里，她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
每一道都是招牌中的招牌。
她握着菜单，眼睛亮晶晶地说：“今天必须吃回本，不然亏死了。”
楚慕麟坐在对面，衬衫袖口挽到手肘。
他拿起红酒瓶，动作优雅地给她倒了杯酒。
深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入杯中，泛着迷人的光泽。
他慢悠悠开口：“你要开服装品牌？”
她挑眉，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红唇沾上酒渍。
“哟，楚先生消息还挺灵通？要不要来当投资人？”
说话间，蒋枣枣朝楚慕麟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
楚慕麟忍不住笑出声，眼角微微弯起：。
“楚太太，这算不算暗地里使诈，勾引我？”
“怎么？楚先生不买账？”
桌下，那只穿着细跟高跟鞋的右脚悄悄滑出鞋面。
脚尖沿着他笔挺的西裤外侧轻轻一蹭。
他哪儿扛得住这个。
腿一动，长腿一夹。
将那只不安分的脚牢牢夹在了大腿与沙发之间。
蒋枣枣愣了一下，脸微微发烫，想抽回来。
可脚踝被箍得死紧，根本挣脱不开，心跳也不由加快了几分。
幸好服务员这时端着热菜推门进来，清了清嗓子，礼貌地说道：“二位，请慢用。”
总算把这暧昧到快要爆裂的场面打断。
她赶紧趁机把脚抽回来，飞快穿好鞋，坐正身子，不敢再乱动，只低头搅动着碗里的汤。
“你怎么突然想开服装品牌了？”
他端起酒杯，语气恢复了正经。
蒋枣枣嘴角一撇，心里暗骂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才还在桌下耍流氓，转头就能一本正经聊工作。
真是半点不带脸红的。
“就是想干点自己擅长的事儿。”
楚慕麟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筷尖悬在半空中。
一粒米饭缓缓滑落，掉进碗沿，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本以为她会说是为了家庭，为了孩子。
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她微微挑眉。
“你忘了我大学学的是啥了？服装设计，四年，我熬了无数个通宵，画了上千张稿子，就为了能在秀场上看到自己的名字。你真的以为，我这辈子只想做个家庭主妇吗？”
楚慕麟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她，好像真的不够了解。
“不如今天，重新认识一下？”
她伸出手，指尖干净。
“楚先生，你好，我是楚太太，蒋枣枣。”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那是校园里的樱花树下，她穿着一条素色的连衣裙，背着画板，头发被风吹乱了一缕，随手别在耳后。
只不过，如今她多了一个“楚太太”的头衔。
别的，好像真的都没变。
而她学什么，他怎么可能忘。
那年，他在校园里一眼就记住了她。
“你好，楚太太，我是楚先生，楚慕麟。”
他握住她的手，力道适中。
两只手轻轻一握。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卡。
黑色磁条边角微微磨损，正是她卖车时收钱的那张。
卡片在他指间一转，递到她面前。
“这钱，算我投的。”
“楚先生真大方。”
她接过卡片，指尖微微一颤，低头看着那熟悉的卡号，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
“我可只是个小作坊，别到时候赔得裤子都不剩，还得靠你接济。”
“小钱罢了。”
蒋枣枣没推辞。
她正缺钱，缺到连第一批面料的定金都差点付不出。
换成以前，她死都不会要这笔钱。
但现在不一样了。
菜一上桌，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汤锅咕嘟作响。
她夹了一筷子嫩滑的牛肉，边吃边问。
“阿慕，平时你都干嘛？”
“钓鱼，健身。”
他拿起湿巾擦了擦手。
她愣住，筷子停在半空，抬头看他。
“就这两样？”
“对。”
他点头，眼神坦然。
“这也太无聊了吧。”
她忍不住笑出声。
可笑过之后，却又觉得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表面光鲜，事业有成，出入皆是豪车名宴。
可他的生活，却像一座精心打理却空无一物的宫殿。
话到嘴边，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个眼神止住。
他却抬眼看了她一下。
“现在多了一项，宠老婆。”
她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笑弯了眼。
“那以后回家，总算有件开心的事了。”
她知道，他又要逗她了。
这个男人，总是用最轻描淡写的话，说出最撩人的心事。
身子往前一倾，她手肘撑在桌上，眼带笑意。
“你说的‘开心的事’，具体是哪一件？别打马虎眼。”
他手一抬，修长的手指忽然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我疼你，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快乐吗？”
没等她回嘴，楚慕麟已不动声色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
盒子不大，棱角分明，边缘镀着银线。
他手指一推，盒子轻轻滑到她面前。
蒋枣枣才反应过来。
今天他居然带了包？
她忍不住问：“这啥啊？”
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目光落在那个深蓝色的小方盒上。
“给楚太太的。”
他语气平静，像是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眼神却不自觉地低垂了一下。
蒋枣枣眨眨眼。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累了？”
楚慕麟没立刻说话，过了几秒，才轻声说：“就当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约会的纪念吧。”
她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暖。
那是在三年前的初春，樱花落得正盛。
他穿着白衬衫，站在美术馆门口等她，一句话没说，只是把伞微微偏向了她那边。
她打开丝绒盒子，动作放得很慢。
里面静静躺着一条蝴蝶形状的手链。
她把手伸过去，指尖微凉。
“帮个忙？给我戴上。”
楚慕麟笑了。
他指尖轻轻捏起手链，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小心翼翼绕过她纤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