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伟爸妈家回来，我整个人都蔫了。坐在出租屋的沙发上，手里攥着阿伟妈妈给的那两千块红包，心里又酸又涩。窗外的天慢慢黑了，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我心里那些解不开的疙瘩。
阿伟去厨房煮面条，水开的声音哗哗响，可我一点动静都没心思听。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妈在阿伟爸妈家撒泼的样子，还有邻居们指指点点的眼神，脸就一阵发烫。我想，要是我当时早点把钱拿出来，是不是就不会闹成这样？是不是就不会让阿伟和他爸妈难堪？
“面条煮好了，快过来吃。”阿伟把两碗面条端到茶几上，还在我碗里卧了个荷包蛋。我慢吞吞走过去坐下，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面条冒着热气，可我感觉不到暖，心里还是凉的。
阿伟看我不动筷子，皱了皱眉：“怎么不吃？是不是还在想早上的事？”我点了点头，小声说：“阿伟，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妈和弟也不容易，我要是把彩礼多拿点出来，是不是就没事了？”
阿伟放下筷子，看着我，眼神很认真：“小敏，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已经拿了六万了，这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彩礼是我们的救命钱，是用来买婚房的，要是全给了他们，我们以后住哪里？喝西北风吗？”
“可是……”我咬了咬嘴唇，“妈今天闹成那样，我怕她以后还会去你爸妈家闹，还会去你公司闹。到时候，我们的婚事肯定会黄，你爸妈也会讨厌我的。”一想到这些，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滴在面条里，把汤都弄咸了。
阿伟伸手擦了擦我的眼泪，叹了口气：“小敏，你别总想着妥协。你越是妥协，他们就越得寸进尺。这次你给了六万，下次他们会要十万，再下次会要十八万。你想过没有，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知道阿伟说得对，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妈是我亲妈，弟是我亲弟，我不能不管他们。我吸了吸鼻子：“那我该怎么办啊？我总不能真的跟他们断绝关系吧？我爸走得早，妈一个人把我们养大不容易。”
“我没说让你断绝关系，可你得有底线。”阿伟的声音稍微软了点，“我们可以帮他们，但不能无底线帮。比如弟出院后，我们可以每个月给他点生活费，帮他找个工作，让他自己赚钱买车。可我们不能把自己的未来都搭进去。”
我低着头，没说话。阿伟说的办法很好，可我知道弟弟的脾气，他好吃懒做，根本不想上班，只想靠别人。妈也肯定不会同意，她只会觉得我们帮得不够。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妈打来的。我心里一紧，赶紧接了电话。妈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着急：“小敏，你弟说他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你现在过来医院给他做吧。他住院呢，得吃点好的补补。”
我愣了一下，说：“妈，现在都晚上八点了，我怎么去医院做啊？医院也没有厨房。而且，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可以在家做好了送过去啊！”妈提高了声音，“你弟都住院了，你这点小事都不肯做？你是不是不想让他好啊？我不管，你必须现在就做，现在就送过来！”
我握着手机，手都在抖。晚上八点，我还要上班，妈却让我做红烧肉送医院。这根本就是故意为难我。我看了看阿伟，他也听到了妈说的话，脸色沉了下来。
“妈，我明天还要上班，今天真的没时间。我明天早上做好了给弟送过去行不行？”我尽量放软语气，不想跟妈吵架。
“不行！必须今天送！”妈在电话里喊，“你要是今天不送，我就现在去你出租屋找你！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这么狠心，连你弟想吃口肉都不肯！”
我心里又气又急，眼泪掉得更凶了：“妈，你别逼我了行不行？我真的没办法。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要是今天熬夜，明天肯定会迟到的。”
“你上班重要，还是你弟重要？”妈根本不听我的解释，“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送红烧肉过来，我就去你公司闹，让你同事都知道你是个不孝女！让你在公司待不下去！”
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哭得浑身发抖。阿伟走过来，把我搂进怀里，声音很沉：“别理她，她就是在吓唬你。你要是真去了，今晚别想睡觉，明天肯定迟到。我们不能再惯着她了。”
“可我怕她真的去公司闹。”我靠在阿伟怀里，哭得更凶了，“我这份工作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要是丢了，我们更没钱了。阿伟，要不我现在就去做红烧肉吧，送过去就回来了，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阿伟把我扶起来，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小敏，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不是红烧肉的事，这是他们在试探你的底线。你今天去送了，明天他们会让你去医院陪床，后天会让你请假照顾弟，你永远都满足不了他们。”
“可我真的没办法啊。”我擦干眼泪，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能丢了工作，也不能让他们去公司闹。阿伟，我求你了，就让我去一次吧，就这一次。”
阿伟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让你去。你要是去了，以后就没完没了了。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正常上班。要是妈真的去公司闹，我陪你一起面对，大不了我们换个工作，换个地方住，远离他们。”
我看着阿伟坚定的眼神，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可我还是担心，妈真的会去公司闹。我一夜没睡好，一会儿梦见妈在公司门口骂我，一会儿梦见我被公司开除，一会儿又梦见阿伟跟我分手。
第二天早上，我醒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阿伟已经做好了早餐，还帮我准备好了要带的东西。“别担心，我今天送你去公司，要是妈真的来，我帮你挡着。”阿伟摸了摸我的头，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点了点头，跟着阿伟出门了。路上，我的心一直悬着，总觉得妈会突然出现。到了公司门口，我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妈的身影，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别担心了，进去吧。要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阿伟帮我理了理衣领，看着我走进公司。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站在门口，冲我挥手。
进了公司，我坐在工位上，却没心思工作。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耳朵却听着门口的动静，生怕妈突然闯进来。同事们跟我打招呼，我也只是敷衍地笑了笑。
就这样担惊受怕到了中午，妈还是没来。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想着可能妈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来。我去食堂打了份饭，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小敏，你赶紧来医院！你弟又不舒服了，医生说要做检查，还要交两万块！”电话里是妈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夹杂着弟弟的哼哼声。
我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掉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周围的同事都看了过来，我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蹲下去捡筷子：“妈，昨天不是刚交了五万吗？怎么又要交钱？”
“昨天的钱是做手术的，今天的是检查费和药费！”妈在电话里喊，“医生说很严重，要是不做检查，会有生命危险！你赶紧把钱送过来，不然你弟有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拿着手机，手一直在抖。又是钱，又是要钱。我哪里还有钱啊？我们的彩礼只剩下十二万了，要是再拿两万，就只剩下十万了，连婚房的首付都不够了。
“妈，我真的没钱了。”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彩礼只剩下十二万了，这是我们买婚房的钱，不能再动了。你能不能跟医生说说，先欠着，等弟出院了我们再还？”
“你说的是人话吗？医院能欠着吗？”妈在电话里骂，“我不管，你今天必须把钱送过来！你要是不送，我现在就去你公司闹，让你所有同事都知道你是个不孝女！让你在公司待不下去！”
我挂了电话，坐在地上，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周围的同事都围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说没事，然后赶紧站起来，收拾好地上的饭菜，跑回了工位。
我趴在桌子上，哭得浑身发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妈和弟的逼迫，一边是我和阿伟的未来。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这时候，我的手机又响了，是阿伟打来的。我赶紧擦干眼泪，接了电话。阿伟在电话里问：“小敏，你怎么样？妈没来公司吧？”
我听到阿伟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哭着说：“阿伟，妈又打电话了，说弟要做检查，让我再拿两万块。她还说，要是我不拿，就来公司闹。我真的没办法了，你快来帮帮我。”
阿伟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小敏，你别慌，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你在公司等着我，别答应她，也别跟她吵架。一切有我。”
挂了电话，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我知道，阿伟会帮我的。我坐在工位上，等着阿伟来。我暗暗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妥协了。我不能再把自己的未来，搭进妈和弟的无底洞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