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角斗士军团的短暂交锋,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微光行动”带来的些许暖意,也让苏晓团队更清晰地认识到他们所处环境的本质——这里不仅是参赛者相互厮杀的斗兽场,更是一座被绝对“竞争”理念彻底浸染、不容任何异质思想存在的理念牢笼。冠军爵不允许自己的“实验田”出现计划外的“杂草”。
那三名角斗士并未在“千刃回廊”死斗到底。在苏晓团队以坚韧的防御、精妙的配合和因缘之力的诡异牵引,勉强抵挡住对方第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并让对方意识到短时间内无法以“纠察”的名义轻易“矫正”他们后,角斗士们便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撤退了,留下冰冷的警告在金属尘霾中回荡:
“理念偏移已记录。汝等将在后续赛程中,接受更全面之检验。”
所谓“更全面之检验”,很快便以新的形式降临。
当苏晓团队手背印记再次发烫,准备迎接下一场可能更加艰难的个人或小队对抗时,传送结束后,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广阔、宛如古罗马斗兽场放大万倍的环形空间中。
但这里并非简单的角斗场。
巨大的环形场地被透明的能量屏障分割成数十个相对独立、大小不等的“次级赛场”,每个次级赛场内,都有两支或三支固定的小队在对峙或激战。而在所有次级赛场的上空,悬浮着一个无比巨大的、不断刷新着信息的全息光幕,标题猩红刺目:
【第二阶段:团队竞技场 · 血盟淘汰赛】
冰冷的法则宣告响彻整个空间:
【规则更新:】
1. 所有参赛者将根据近期战斗表现、协同指数、潜在威胁评估等参数,由竞技园核心法则进行强制组队,形成固定‘血盟小队’(3-7人),不可更改,直至本阶段结束或小队覆灭。
2. 本阶段赛制为‘血盟小队’间的生死对抗。胜者全队晋级,获得高额点数及‘血盟积分’。败者全队淘汰(抹除存在印记)。
3. 鼓励小队内部高度协同,以应对外部强敌。但最终,唯有一支‘血盟小队’能成为该次级赛场的唯一胜者,进入下一轮。
4. 血盟积分将影响最终‘原初火花’的归属权重。
苏晓手背上的印记灼热一闪,一股信息流注入脑海,显示了他们被强制分配的“血盟小队”成员:
队长:苏晓(印记持有者)
成员:凯(战士)、帕拉雅雅(龙裔学者\/施法者)、樱(灵能者)、娜娜巫(创造师)、雷爪(异族猎手,陌生)、暗鳞(虚空潜行者,陌生)
除了他们原有的五人核心,队伍里被硬塞进了两个完全陌生的参赛者——一个浑身覆盖暗蓝色短毛、双爪萦绕雷光、眼神警惕而凶悍的豹形人;另一个则是如同由阴影和紫色鳞片构成的、气息飘忽不定的类人生物。
“强制组队……血盟……”帕拉雅雅快速分析着,“冠军爵这是将‘协同’的概念极端化、扭曲化。他强迫不同背景、甚至可能彼此敌视的人组成必须生死与共的队伍,然后让这样的队伍相互厮杀。这绝非为了促进真正的合作,而是在模拟并放大他心目中‘合作’必然面临的终极考验——在极限压力和唯一生存名额面前,‘盟友’间的背叛与猜忌。”
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次级赛场(编号7)对面,能量屏障另一侧,另一支同样由陌生面孔组成的“血盟小队”也传送了进来。对方队伍构成复杂,种族各异,彼此间的站位松散,眼神互相打量间充满了不信任与算计。
而在苏晓自己的队伍里,气氛同样微妙。雷爪和暗鳞显然对突然被分配到这支“声名在外”(尤其是被角斗士军团警告过)的队伍感到不安和抵触。他们警惕地打量着苏晓一行人,又瞥向对面的敌人,身体紧绷,显然在快速计算着如何在接下来的混战中生存,甚至……如何利用“队友”。
“血盟?”雷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带着明显的嘲讽,“不过是把猎物临时关进一个笼子,看谁先咬死谁罢了。”
暗鳞没有说话,只是身影仿佛又淡了几分,巧妙地站在了苏晓团队与赛场边缘之间的位置,随时可以脱离或发起背刺。
团队内部,尚未面对外敌,信任危机已然浮现。这正是冠军爵想看到的——当生存成为唯一目标,当胜利者只能有一个时,任何临时组建的“合作”都将迅速崩解,露出最赤裸的自私与残忍。他要证明,“合作”在终极考验前,不过是加速内耗的催化剂。
苏晓感受到了队伍内部那脆弱而危险的气氛,也看到了对面小队同样不稳的状态。他知道,冠军爵正通过这冰冷的规则,嘲弄般地观看着这一切。
“所有人,听着。”苏晓的声音打破了队伍内部的僵持,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知道规则是什么。我知道最终可能只有一支队伍能活下来。我也知道,我们现在彼此陌生,甚至可能互相提防。”
他的目光扫过雷爪和暗鳞,也扫过自己的核心队员。
“但是,在思考如何活到最后之前,我们得先活过眼前这一场。”苏晓指向对面那支同样在内部博弈的敌人,“他们和我们一样,是一盘散沙。哪一边能更快地找到哪怕最低限度的配合方式,哪一边就能赢得喘息的机会,获得继续思考‘以后’的资格。”
“我不要求你们信任我,也不要求你们信任彼此。”苏晓继续道,同时,数条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因缘丝线悄然蔓延开来,并非束缚或控制,而是如同无形的沟通网络,轻轻连接了队伍中每一个成员,“我只要求,在击败对面那些人之前,我们暂时把后背交给‘血盟’这个名字。用最小的代价,赢下这一局。之后……各凭本事。”
他的话,现实而冷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他没有空谈信任与友谊,而是将短暂的协作定义为基于最现实生存需求的“战术共识”。
雷爪和暗鳞眼中的敌意稍缓,转为更深的权衡。苏晓的话切中了要害——先赢下眼前,才有资格考虑背叛或更远的事情。而且,苏晓团队之前展现出的、即使面对角斗士也能周旋的实力,也让他们不得不掂量立刻翻脸的代价。
凯向前一步,长剑斜指地面,气势沉凝:“同意。先杀外敌。”
帕拉雅雅、樱和娜娜巫也各自调整状态,表达出配合的意愿,同时也对两位新成员保持着基本的警惕。
对面小队的内部争吵似乎升级了,已经开始有人对同伴怒目而视。
“就是现在!”苏晓低喝一声。
下一刻,次级赛场的屏障消失。战斗开始!
苏晓团队的“血盟”,在最低限度的共识和因缘丝线那微弱却有效的即时协调下,如同一个生涩但目标一致的齿轮组,率先“咔哒”一声,开始运转,扑向了对面那盘尚未整合、甚至开始自我磨损的“散沙”。
团队竞技场的血腥帷幕,在无数猜忌、算计与短暂的妥协中,轰然拉开。冠军爵的“合作实验”,以最残酷的方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