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蓝白光晃了下。
谢无妄的手还搭在铁门边缘，指节发紧。他没立刻进去，而是把耳朵贴上去听了三秒。里面只有机器低鸣，像是某种冷却系统在运转。他低头看了眼背包，扩音核心的碎片还在发热，温度比刚才高了一截。
他知道这是靠近目标的信号。
他推开门，侧身滑了进去。
实验室内部比外面看着大得多。天花板上挂着几排照明灯，光线冷得像冰水。四周摆着不少仪器，有些屏幕还亮着，数据流飞快滚动。正中央立着一台主机，外壳是哑光黑，接口处泛着暗红光。地面从门口开始分成两段，前半段平整，后半段裂开一道口子，深不见底，热气往上冒。
那道裂缝，正对着主机下方。
谢无妄蹲下来，摸了摸地砖边缘。裂缝两侧的金属有灼烧痕迹，像是被高温反复侵蚀过。他抬头看向主机，距离大概十五步。不算远，但中间没有遮挡物。
他掏出U盘残片，握在手里试了试温度。刚一靠近主机范围，残片就开始震动，频率和扩音核心同步。这说明主机里存的东西，和《最炫民族风》有关联。
他往前挪了两步。
脚刚落地，头顶的灯光突然闪了一下，变成淡紫色。他立刻停下，屏住呼吸。等了几秒，灯又恢复正常。他没动，右手慢慢抽出匕首，刀刃朝下，随时准备格挡。
过了十秒，走廊尽头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某种生物在拍打翅膀。他贴墙而立，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通道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可那轰鸣声越来越近，地面也开始轻微震动。
他收回视线，盯着主机背后的阴影区域。
五秒后，一个黑影掠过天花板。
那东西体型庞大，双翼展开几乎横跨整个大厅，通体漆黑，鳞片泛着金属光泽。它飞得很慢，翅膀扇动时带起一阵阵气流，吹动了地上的碎屑。它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主机旁边的平台上，头朝下，眼睛对准裂缝入口。
那是它的巢穴。
谢无妄屏住呼吸，右眼缓缓睁开。
混沌之瞳启动解析模式，视野瞬间切换。他看到那生物身上缠绕着一层数据流，颜色偏灰，像是系统自动生成的防御程序。它的行动轨迹有规律，每三十秒巡视一次大厅，飞行路线固定不变。
他记下时间。
等巨龙转过身去，背对主机时，他立刻起身，贴着墙边快速移动。七步、八步……第十一步时，他忽然停住。
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
“咔。”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巨龙的耳朵动了下，脖子缓缓转过来。
谢无妄立刻趴下，把匕首插进缝隙里固定身体，整个人压低到极限。他的脸贴着地面，能感觉到热气从裂缝里往上涌。巨龙看了几秒，似乎没发现异常，重新转回头。
他缓了口气，继续往前爬。
终于靠近主机。他伸手将U盘残片插入接口，屏幕一闪，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非法访问，启动二级验证】
还没等他反应，整个房间的灯全灭了。
下一秒，裂缝深处亮起两团蓝光。
巨龙缓缓升起，翅膀完全展开，挡住了出口方向。它没叫，也没扑上来，只是悬停在半空，眼睛死死盯着主机位置。
谢无妄迅速拔出残片，往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触发警报了。
但他也看到了屏幕最后一帧画面——数据库目录里有个文件夹，名字是“bpm-128共振库”，里面有一段音频标记为“广场舞原始母版”。
就是它。
他把U盘收好，右手摸向背包，取出扩音核心。这玩意儿功率不够直接干扰巨龙，但可以试试制造短暂噪音，吸引注意力。
他调整输出频率，设定为最低音量循环播放《学猫叫》副歌。
嗡——
一段极轻的旋律响起。
巨龙的翅膀抖了一下，头转向声音来源。
谢无妄立刻关掉设备，往左边滚开。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巨龙猛然俯冲，翅膀扫过地面，掀起一阵狂风。他被气流掀翻，撞在墙上，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
他咬牙撑起身子，右眼再次启动吞噬模式。
这一次，他不再隐藏。
墨玉般的瞳孔吸收周围光线，视野中浮现出巨龙的能量分布图。它的核心在胸口，被一层防护罩包裹，弱点不明显。但它每次移动，都会让裂缝中的热气波动一次，像是在维持某种平衡。
谢无妄看懂了。
这地方不只是巢穴，还是它的能量供给源。如果破坏裂缝结构，可能会让它暂时失衡。
他摸出匕首，盯着巨龙的动作节奏。
等它第二次俯冲时，他猛地冲向主机右侧的地砖，一刀劈下。金属碎裂，露出下面一根粗管。他划破手掌，把血抹在管壁上。
这是熵增之神留下的规则——活体血液能短暂激活废弃线路。
管子亮了，电流顺着地板蔓延，直通裂缝。
巨龙发出一声低吼，身体晃了下。
就是现在。
谢无妄冲向主机，再次插入U盘残片。屏幕亮起，进度条开始加载。
【数据提取中……37%】
巨龙已经调头，双目蓝光暴涨，翅膀扇动频率加快。它不再试探，直接朝主机扑来。
谢无妄没拔U盘，反而从背包里掏出扩音核心，贴在主机外壳上，手动调到最大功率。
《学猫叫》的旋律炸响。
巨龙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信号中断。这一瞬的迟滞，让数据进度跳到了65%。
它怒吼一声，一爪拍向主机。
谢无妄翻身躲开，主机侧面被击中，冒出火花。屏幕闪烁，进度条卡在89%。
他心头一沉。
不能再等了。
他拔出U盘，转身就跑。巨龙紧追不舍，翅膀掀起的风几乎要把他掀倒。他拐向左侧通道，那里有一排储物柜，他记得刚才路过时看到过应急电源标识。
他拉开第三个柜门，里面果然有一台便携式储能装置。他拆下电池，反手扔向身后通道。
电池砸在地上，电弧四溅。
巨龙本能地避开火花，飞行轨迹偏移了一瞬。
谢无妄趁机把U盘插进储能装置的读取口，强制续传剩余数据。
【传输完成】
他拔出U盘，刚要收起，眼角余光却瞥见柜子最里面有个黑色石板。
他拿了出来。
石板巴掌大，表面刻满纹路，仔细一看，竟和《最炫民族风》的五线谱完全一致。更奇怪的是，石板背面有一行小字：
“真实之眼，始于噪音。”
他盯着那行字，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传来剧烈震动。
巨龙撞开了通道墙壁，半个身子挤了进来，嘴巴张开，喉咙深处凝聚出一团蓝光。
谢无妄立刻后退，靠在墙上。
他知道躲不掉了。
他把石板塞进怀里，右手握住匕首，左手指尖在U盘上轻轻一划。
下一秒，他按下扩音核心的启动键。
《最炫民族风》的前奏在封闭空间内炸开。
巨龙喉咙里的蓝光瞬间溃散，身体猛地一震，翅膀失控般乱拍，撞得墙体碎裂。但它没有后退，反而用尾巴狠狠扫向谢无妄。
他抬臂格挡，被抽飞出去，撞在对面墙上。
嘴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很重。巨龙站在通道中央，虽然受了干扰，但仍在逼近。它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机械守卫的冷漠，而是带着某种……愤怒。
谢无妄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石板。
纹路在发烫。
他忽然明白，这东西不是用来攻击的。
是用来唤醒的。
他抬起手，把石板举到眼前。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动作时，头顶的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只剩下巨龙双眼的蓝光，和石板表面微微闪动的线条。
他的手指刚触到石板中央的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