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主管的那条信息在终端上停留了几秒，随后自动焚毁。
屏幕黑了下去。
洛尘靠在墙边睡着了，呼吸轻而稳。萧逸没动，手指还搭在控制面板上，盯着已经关闭的界面。
他等了十分钟。
然后起身，拔掉主机电源，拆下核心芯片装进贴身口袋。房间里的设备一件没留，全部切断连接。
“走。”他拍了拍洛尘肩膀。
洛尘睁开眼，没问为什么，直接站起来收拾背包。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两人从安全屋后门离开，穿过三层废弃管道，登上一艘不起眼的小型飞艇。引擎启动，无声升空，混入夜航货运队列。
飞出两百公里后，萧逸才调出最后一段日志残片。追踪信号确实断了，对方最后定位停留在旧城区第七变电站。
“甩掉了。”他说。
洛尘点点头，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在空间里连续操作三次，脑子还有点发沉。他低头整理衣角时，发现右袖口挂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晶体碎片，灰白色，边缘不规则。
他取下来，捏在手里看了看。
“这不是我们那边的东西。”他说。
萧逸接过晶体，翻过来对着舱灯照了一下。内部有细密纹路，像是某种金属冷却后形成的结构层。
“你碰过什么？”他问。
“通风管。”洛尘回忆，“爬管道的时候蹭到一下，当时没在意。”
萧逸把晶体放进检测仪。几秒后屏幕显示：能量残留极弱，成分无法完全识别，初步匹配为钛钨合金夹层密封板碎屑。
“这种材料一般用在哪？”洛尘问。
“高防护等级的封闭设施。”萧逸收起仪器，“实验室、地下数据中心、或者隔离区。”
洛尘闭上眼，意识沉入星幻医毒空间。
图书馆瞬间展开，书架延伸至视线尽头。他调出《星际建筑材料谱系》，快速检索同类材质记录。系统比对后提示，该晶体最可能来自三处地点：联邦东部监测站、临渊医药北区冷库、以及边缘星域的废弃科研基地。
他退出图书馆，走进药园。
灵识藤缠绕在石柱上，感应到主人到来，叶片微微颤动。洛尘将晶体靠近藤蔓根部，能量被缓慢吸收。片刻后，藤尖亮起一点微光，投射出一张三维热力图。
三个地点中，只有边缘星域的那个基地，在过去一周内出现过异常能源波动。
空间自动标注：高概率目标区域。
洛尘睁眼，把结果告诉萧逸。
萧逸沉默了一会儿，打开星际货运数据库。他们查了最近三十天所有申报运输该类材料的记录。
东部监测站没有新进货。
北区冷库的材料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签收。
只有边缘星域那个基地——五日前有一批货物登记为“医疗废料”运入，申报人编号模糊，经手中介公司两天后注销。
“伪装得很差。”萧逸说。
“但没人查。”洛尘接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线索太小，小到可以被当成偶然。可正是这种不起眼的漏洞，反而不会被人特意掩盖。
“去一趟？”洛尘问。
“必须去。”萧逸已经在设定航线，“但我们不能直接降落。那个基地表面废弃，如果真有人在运作，外围一定有监控和防御机制。”
“我可以再进一次空间。”洛尘说，“用虚拟模型推演几种潜入路径。”
“不用。”萧逸摇头，“你现在需要休息。刚才强行接入空间，脸色都白了。”
“我没事。”洛尘想坚持。
“你有事。”萧逸打断他，“你说话的时候嘴角抖了一下，这是精神透支的表现。别逞强。”
洛尘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反驳。
他靠回座椅，闭上眼睛。身体确实撑不住了，刚才那一波分析几乎耗尽他的精力。
飞艇平稳前行，进入中途星廊带。这里没有固定航线，往来船只稀少，适合隐蔽行进。
萧逸看着前方不断更新的航路图，手指轻轻敲击扶手。
他知道这次行动风险很大。一个晶体碎片引出的方向，未必就是真相所在。可他们已经没有太多选择。
现有的线索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有人在暗中建立独立系统，绕开联邦监管制造某种东西。而这个东西，需要用到高等级密封材料来隔绝外界探测。
如果不是为了藏东西，为什么要用这种板？
如果不是怕人发现，为什么要把运输记录做得这么假？
他回头看了眼洛尘。
人已经睡熟了，手还放在太阳穴附近，像是在无意识地维持与空间的微弱连接。
萧逸伸手，轻轻把他搭在额头的手拿下来，放进毯子里。
舱内灯光调到了最低，只有仪表盘闪着淡蓝的光。
两个小时后，洛尘醒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摸终端。
“有没有新情况？”他问。
“还没接近目标区。”萧逸说，“还有四小时航程。我设了自动警戒，一旦侦测到信号扫描就会提醒。”
洛尘点头，打开自己的设备，重新调出晶体数据。他让系统逆向模拟它的脱落轨迹，试图还原它原本所在的完整结构。
结果显示，这块碎片很可能来自通风管道的连接法兰部位。那种位置通常位于设施底层，靠近供能核心。
“如果是这样……”洛尘低声说，“说明里面不止一层结构。上面是废弃外壳，下面是新建区域。”
萧逸听着，眼神变了。
他立刻调出基地原始图纸。几十年前的设计图显示，那里本是一座深空病毒研究站，后来因事故关闭。按照规划，地下共有四层，最深处距离地表三百米。
“三百米。”他说，“足够藏任何东西。”
“也足够屏蔽大部分探测信号。”洛尘补充。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整理装备。
洛尘检查了自己的药剂包，确认毒素样本和解药都在。他又往空间里多存了几份应急方案，以防途中需要快速推演。
萧逸则测试了通讯干扰器和伪装模块。他们不能带太多武器，一旦触发警报，只能靠智取脱身。
一切准备就绪。
飞艇继续向前飞行。
窗外星空寂静，偶尔有陨石带划过暗光。
洛尘忽然想起什么。
“那个技术主管……”他说，“他发完消息就没动静了。”
“嗯。”萧逸应了一声，“可能是换了频道，也可能已经被控制。”
“但他至少说了实话。”洛尘说，“名单有问题，高层不可信。这说明内部已经开始分裂。”
“所以我们要赶在他们重新整顿之前进去。”萧逸看着航路终点，“只要找到源头，就能掌握主动权。”
洛尘没再说话。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更危险。但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退不了。
飞艇震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即将进入边缘星域重力场范围，建议切换手动模式。
萧逸握住操纵杆，调整姿态角。机身轻微倾斜，避开一片漂浮的太空垃圾。
前方，一颗灰褐色的星球轮廓渐渐清晰。
那是废弃科研基地所在的卫星。
表面坑洼，植被稀少，看起来毫无生机。
导航标记出最近的降落点：一处塌陷的储水槽，位于基地西侧，远离主建筑群。
“从那里进。”萧逸说。
洛尘点头，抓起背包。
舱门缓缓开启，冷风灌了进来。
两人穿戴好防护服，检查氧气供应。
萧逸最后一个看了眼终端。
所有数据清空完毕。
他合上设备，站起身。
“准备好了？”他问。
洛尘拉紧肩带，点头。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