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风停了。
萧逸松开金属板，转身看向洛尘。他的手指从袖口收回，掌心多了枚扁平的银色信标。
“走。”
洛尘把终端塞进书包拉链层，肩带紧了紧。他没说话，点头跟上。
两人穿过维修室后墙的暗道，台阶向下延伸，尽头停着一艘灰壳民用飞船。外壳有刮痕，编号被磨掉，是黑市常见的改装款。
舱门打开，他们一前一后进去。
引擎启动，飞船滑出废弃通道，扎进黑航道的暗流里。
洛尘靠在副驾座，立刻接入星幻医毒空间。外界才过去几分钟，空间内已过了近半个月。他在药园深处找到一片泛着哑光的草叶，叶片薄如纸，触碰时会轻微扭曲视线——影匿草成熟了。
提取汁液、混合凝剂、制成涂层，整个过程在空间里演练了七遍。他睁开眼，手里多了两个密封小瓶。
“成了。”他把一瓶递给萧逸，“涂在衣服和脸上，别沾眼睛。”
萧逸接过，拧开闻了一下，无味。他抹了一点在手背，皮肤瞬间融进座椅颜色里。
“有效。”
洛尘自己也涂好，顺手打开终端调出热力图。那个私人空间站的红点还在闪，距离四小时航程。
“还有多久？”萧逸问。
“三小时二十七分。”洛尘收起设备，“等到了外围，得先避开巡逻舰。”
话音刚落，雷达警报轻响。
前方出现两艘制式巡逻舰，编号不属于联邦常规编制，但巡逻路线固定，显然是受雇于某方势力。
“要绕路吗？”洛尘看着屏幕。
“来不及。”萧逸按下通讯键，切换成预录工单语音，“边境管道检修组b7，接Y-3号指令前往c区排查渗漏。”
信号发出，对方回应延迟五秒。
“身份验证，请提供权限码。”
萧逸输入一串数字。这是他早年从家族资料库里截取的废弃工程密钥，本不该还能用，但现在居然通过了。
“验证完成，准予通行。注意飞行高度，禁止开启主动扫描。”
频道关闭。
洛尘皱眉：“这密钥还能用？”
“旧系统没更新。”萧逸松开按钮，“有人想藏东西，就不会让外面查得太勤。”
飞船继续前进，穿过巡逻舰夹角区域。
可刚稳定不久，洛尘忽然感到太阳穴一跳。他低头看手腕上的生物监测环，数值猛地蹿高，脑波频率出现异常峰值。
“不好。”他压低声音，“我刚才在空间里练对抗训练，精神残留还没散。”
萧逸立刻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半管雾状液体。
“静神雾，吸一口。”
洛尘屏住呼吸，等萧逸把喷雾对准通风口释放。凉意顺着鼻腔滑下去，心跳慢慢平缓，监测环数值回落。
“够隐蔽了。”萧逸收起瓶子，“再撑半小时就行。”
洛尘闭眼调整呼吸，同时在意识里唤醒空间的虚拟对手模块。一个无形的存在开始模拟高压探测波，逼他把思维沉入底层，像躲进地窖关灯一样切断外联信号。
飞船终于抵达目标区域。
私人空间站在远处漂浮，外形像一团缠绕的金属藤蔓，表面没有标识，只有几处微弱的光源在缓慢移动，是巡防机器人。
他们降落在背光面的一处废弃对接口，外壳锈蚀严重，门锁早已失效。
萧逸先下船，检查四周。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金属氧化的气息。
洛尘跟上来，掏出影匿草制成的披风罩在身上。布料贴肤后迅速变温，颜色随环境同步调节。他活动手臂，整个人像是被空气吞掉了一部分。
“能看见我吗？”他问。
萧逸摇头：“看不见。”
他们贴墙前行，来到建筑外墙。手掌按上去，墙面微微发烫，纹路像血管一样凸起——是光感脉络网。
“不能碰。”洛尘缩回手，“温度差超过0.5度就会报警。”
萧逸从腰间取下一支细针，末端连着微型无人机。他轻轻一弹，机器升空，沿着墙缝钻进内部，传回实时画面。
排污通道可行，但每十二分钟会有一次机械清理，窗口期四十秒。
“等。”萧逸说。
两人蹲在角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第三轮间隙到来时，他们行动了。
洛尘撕开抗蚀凝胶管，快速涂在裸露皮肤上。萧逸带头爬进通道口，弯腰前进。管道狭窄，膝盖摩擦着锈铁边缘，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
中途机械提前半秒启动，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他们立刻趴下，贴紧地面。
洛尘屏住呼吸，感觉额头渗出汗珠，但凝胶护住了皮肤，腐蚀性气体没能造成伤害。
等动静过去，他们继续爬行，最终接入主通风系统。
又爬了近百米，前方出现一块玻璃观察窗，下方就是宴会厅。
圆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穿着统一的深灰长袍，胸口绣着双蛇缠绕的徽记。
林悦坐在靠右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水，正低声说话。其他人也在交谈，声音不大，但能看清口型。
萧逸做了个手势：**别动，听。**
洛尘贴到窗边，掏出终端打开录音模式，不联网，只存本地。他把镜头对准桌面中央的投影仪，那里正准备加载文件。
“计划进度确认。”一个男声响起，“第二批载体已接收，神经连接测试完成率百分之六十八。”
另一人接话：“资源调度没问题，中转站那边清掉了三个多余人员，不会泄露。”
“新人考核的数据采集呢？”
“三次周期都完成了。最近这批里有两个优质样本，意识纯度达标，建议优先使用。”
桌上安静了几秒。
接着有人说：“萧逸和洛尘的情况查清楚了吗？那天他们出现在维修室，不是巧合。”
洛尘的手指顿了一下。
萧逸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示意别反应。
投影切换，屏幕上跳出两张人脸——正是他们俩的照片，下面标注着【高危干扰项】【建议隔离或回收】。
“他们已经开始查了。”那人说，“要不要提前动手？”
“不行。”另一个声音否决，“现在清除会引起反扑，等‘继承仪式’启动后再处理。到时候他们就算活着，意识也不再是自己的。”
“那就让他们再活几天。”最初说话的人笑了笑，“反正实验体名单上，本来就有他们。”
桌边响起低低的笑声。
洛尘盯着屏幕，手指死死扣住终端边缘。
萧逸缓缓抽出一根银针，不是为了攻击，而是防止自己发出声音。
他知道这些人说的是什么。
意识复制不是为了研究，是为了替换。一旦仪式完成，他们的身体会被占用，而真正的他们会消失。
投影继续翻页，新的地图展开。
标记点不止中转站，还有三个隐藏节点，分布在联邦不同星域。
其中一个，就在医毒师协会总部地下。
“最后一次会议定在七天后。”那人说，“所有负责人到场，带上权限密钥。仪式启动后，我们将拥有二十名顶尖医毒师的完整意识集群。”
“包括萧逸那份。”有人补充，“他的血脉最纯净，模板价值最高。”
哄笑声再次响起。
洛尘的指甲陷进掌心。
萧逸慢慢抬起手，在终端上打字：**我们得离开。**
洛尘点头，准备后退。
可就在这一刻，林悦忽然抬头，目光直直望向通风口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