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地球幻境”的心魔障刚刚斩破,混沌迷雾并未给他喘息之机,瞬息之间,再次凝聚变幻!
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温馨美好的故乡幻象,而是……尸山血海、无尽杀戮的场景!
画面中,赫然是他在修仙界经历的诸多险境与战斗的扭曲、放大与串联!
青云宗外门大比,那些曾经嘲讽、欺辱他的弟子,一个个面容扭曲,七窍流血,伸出枯骨般的手爪向他索命:“还我命来……”
陨星山脉,被他吞噬的妖兽、斩杀的敌人,化作无数怨魂,裹挟着腥风血雨,发出凄厉的嚎哭,铺天盖地涌来!
黑风山脉,钱禄孙奎、赵千钧、甚至炎枭、白无尘,还有那些死在他手中的暗影楼杀手、血焰魔物的爪牙……所有与他为敌或有怨的存在,仿佛跨越了时空与生死,汇聚一堂,眼中燃烧着无尽的怨毒与复仇的火焰,向他发起疯狂的攻击!
这些幻象并非单纯的景象,每一道攻击都带着真实不虚的精神冲击与负面能量!它们攻击的不是肉身,而是直接撼动他的神魂,拷问他的道心!
“杀孽深重!魔头当诛!”
“弱肉强食?你与他们有何区别?!”
“你的道,就是踏着累累白骨前行吗?”
“看看你双手沾满的鲜血!你还有何面目追寻大道?!”
无数质问、谴责、诅咒的声音,混杂着刀光剑影、法术洪流,如同天罗地网,将凌云的神魂意识彻底淹没!一股强烈的自我怀疑、罪恶感与杀意反噬,如同毒藤般从他心底疯狂滋生、蔓延,试图将他拖入无边杀孽的深渊,让他否定自己的一切,道心崩溃!
这正是第二重心魔障——杀劫障!以自身过往杀戮因果为引,放大心中对“力量”、“生存”与“道义”的迷茫与矛盾,诱使修士陷入自我否定与疯狂!
“他们……挡了我的路……我杀他们……有错吗?”凌云的神识在狂暴的冲击下开始动摇,眼前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化身修罗,在无边血海中沉沦的景象,一股暴戾、嗜血的冲动在胸腔翻滚。
“不!”就在意识即将被杀戮幻象彻底吞噬的刹那,他丹田深处,那融合了夏侯韬执念与柳元青守护意志的血魂道契印记,骤然亮起!一道清冽如泉、却蕴含着无尽执着与守护信念的光芒,瞬间照亮了他即将沉沦的识海!
夏侯韬为归乡之路不惜血祭自身、魂散归墟的决绝!
柳元青为守护传承枯守千年、以残魂为契的牺牲!
还有曦作为阵灵,孤独守护漫长岁月的坚持!
这些画面,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道心!
“我的道,并非滥杀!”凌云嘶吼,声音在识海中如雷霆炸响,“我杀伐,是为自保,是为护道,是为斩开前路荆棘!若天道不公,我便以手中之剑,讨个公道!若前路阻我归乡,我便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此心唯坚,此道唯我!杀劫加身,亦不能使我动摇分毫!”
轰!
识海之中,心剑再凝!这一次,剑身之上,除了星辰的浩瀚、冰火的轮转,更沾染了一丝决绝的守护之意与不屈的自我之道!心剑横扫,斩向那无边杀孽幻象与滋生的自我怀疑!
噗嗤!
血色幻象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剧烈扭曲、溃散!那些怨魂的嚎哭、敌人的诅咒,也化为虚无。杀劫障,破!
然而,考验并未结束。混沌迷雾仿佛拥有无穷的变化,第三重心魔障,几乎无缝衔接地降临!
这一次,没有具体的场景,只有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虚无。
仿佛坠入了归墟之眼的最深处,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连“自我”的存在都开始变得模糊。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对“存在意义”的终极拷问,如同附骨之蛆,悄然侵蚀。
“你追寻的归乡之路,真的存在吗?”
“即便回去了,又能如何?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或许等待你的只是另一场空。”
“修仙长生,超脱轮回,可在这浩瀚归墟面前,一切终将化为虚无。你的挣扎,你的执着,有何意义?”
“不如就此放下,融入这片混沌,归于永恒的宁静与虚无……”
这是第三重,也是最可怕的一重——虚无障!直接否定你一切努力与追求的根本意义,让你产生“一切皆空”的幻灭感,从而自愿放弃抵抗,被混沌彻底同化。
凌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片黑暗与虚无缓慢地“稀释”、“消解”。对归乡的渴望,对力量的追求,对故人的承诺……一切支撑他走到现在的信念,都仿佛在这绝对的“无”面前,变得苍白无力,可笑至极。
“是啊……或许……真的……没有意义……”一个念头如同毒蛇,悄然钻入他意识的缝隙。
光茧的光芒微弱到了极点,几乎与周围的混沌融为一体。他的功法运转近乎停滞,生机在迅速流逝。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归于“无”的刹那——
嗡!
怀中虚空阵图残片,核心处那枚“生命源质”,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
那青光并不强烈,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对抗一切“终结”与“虚无”的顽强生命力与创生希望!它如同黑暗宇宙中诞生出的第一缕光,微弱,却坚定地照亮了凌云即将沉沦的意识!
与此同时,阵图残片本身,那些古老的空间符文也自动流转起来,散发出一种“连接”、“沟通”、“超越”的玄奥道韵,仿佛在向他展示,即便面对归墟的终极虚无,依然存在“虚空”可以跨越,存在“联系”可以维系,存在“可能性”可以创造!
“世界之胚……归乡之钥……”柳元青最后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他几乎死寂的识海中回响!
“不!有意义!”凌云那即将消散的意识,在这双重光芒的刺激下,迸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的呐喊!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我的经历,我的选择,我的道路,构成了独一无二的‘我’!”
“归乡或许渺茫,前路或许艰险,终点或许空幻……但追寻本身,就是意义!在追寻中经历的每一刻,感悟的每一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不虚的‘存在’!”
“即便最终一切成空,化作这归墟的尘埃,那我也是存在过、挣扎过、闪耀过的尘埃!而非一开始就放弃的虚无!”
“我之道,不因结果而定义,而在过程之中!我心不灭,道亦不灭!”
最后的呐喊,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却又点燃了灵魂最深处的火焰!
丹田内,那三十六道模拟混沌运转的星辰剑纹,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无序的变幻,以一种全新的、既非完全有序也非绝对无序的、蕴含着“存在”本身韵律的方式,重新排列、点亮!每一点星光,都代表着他过往经历的一个片段,一种感悟,一份执着!
冰火同源之力也不再模拟混沌,而是化作了支撑这“存在”星图的两极基石,象征着变化与平衡。
嗡——!
一股全新的、难以言喻的“道韵”,从凌云身上散发开来。那不是力量的暴增,而是一种本质上的“坚定”与“通透”。仿佛经历了“存在”意义的终极拷问后,他的道心被彻底淬炼,剔除了所有外界的干扰与内在的迷茫,只剩下一颗唯我唯道、一往无前的纯粹道心!
眼前的黑暗与虚无,在这颗纯粹道心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退散、瓦解!并非被“驱散”,而是被“定义”——它们只是“道”途中的一种“状态”,而无法再动摇“道”本身。
第三重“虚无障”,破!
周围的混沌迷雾,仿佛失去了“魔力”,不再主动变幻攻击,而是恢复了那种缓慢、粘稠、却不再具有强烈侵蚀性的状态。
银星光茧重新稳定下来,光芒虽不如初入时耀眼,却更加内敛、坚韧,与周围的混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存”关系。阵图残片的银光与“生命源质”的青光也和谐地交融在一起。
凌云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澈深邃,仿佛能倒映出归墟的混乱,却不再被其迷惑。
他成功渡过了归虚路最凶险的“心魔三障”——乡情障、杀劫障、虚无障。道心历经淬炼,坚如磐石,明如琉璃。
然而,考验似乎并未完全结束。
前方的混沌迷雾,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笔直的、不知通向何方的淡银色通道。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扇……门的轮廓。
那扇门,非金非木,非石非玉,仿佛由纯粹的星光与混沌共同铸就,散发着古老、威严、又带着一丝悲悯的气息。
门上,刻着两个古朴的大字,正是幽泉仙子提到的——
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