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陆承钧依然等在兰舍外。
他今天已经知道江丹若是去美术社了,只是不想跟得太紧让她更反感而已。
这一次,他直接无视了和江丹若一起回来的叶青松,拦在了江丹若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
“丹若,我只需要五分钟,你听我解释好吗?”
他执着地望着她,恳求道。
江丹若想到那张结婚证就有些心烦,只希望自己的态度足够坚定足够冷漠,让他自己放弃。
“我说过了不想听,也不想看到你。能不能请你别再来了?”
她眉头微皱,眉目间是毫不掩饰的困扰和抗拒。
陆承钧心中窒闷难受,面上却完全不为所动,他语气平静,带着绝不更改的坚决:
“你不听我解释,我就每天都来。”
江丹若气得咬唇,他这分明是无赖行径!
她气呼呼地回了宿舍楼。
完全不知道,留在大门外的两个男人又是一场交锋。
叶青松率先道:
“陆同志,婚姻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两情相悦。”
“何必苦苦强求一个心里已经没有你的女同志呢?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很多心仪你的好姑娘。”
那张结婚证,在对方是陆承钧这样的人的情况下,非常难解决。
能让他主动放手是最好的。
他一开口,陆承钧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毛头小子今天的态度变了。
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敌意和强势,反而有些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意思。
很明显,他知道了些什么,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处于弱势,这才改变了策略。
婚姻。
他特意提到这两个字,就证明是已经知道结婚证的事了。
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个叶青松无疑是个劲敌。
“你既然知道婚姻是两情相悦,就该知难而退,别对心有所属的女同志心存妄想。”
他着重说了婚姻二字。
暗示他与江丹若之间是两情相悦的。
然而,叶青松却不屑地笑了:
“心有所属?陆同志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他笃定的语气,让陆承钧锐利的眸子微微眯了下。
对方如此有底气,这底气只能是丹若给的。
他不知道她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尽快和丹若说明真相,重归于好,只有如此才能让这个强劲的对手死心。
*
第二天,陆承钧再次来到燕大。
江丹若照例没有理他去了美术社。
天空有些阴沉,跟她的心情一样。
刚到美术社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大雨,还伴随着大风。
原本还有些热的天气,瞬间就变得凉飕飕的。
听着外头的雨声,岑清心一边画稿一边庆幸地道:
“幸好我们都已经在室内待着了,要是在外面,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
众人深有同感。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雨终于小了很多。
一个穿着警卫服的男人出现在画室门口。
“江丹若同志在吗?”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望过去。
“在这里呢。”
“你找我们江学妹什么事?”
美术社的人大多是北区的,还不知道江丹若在宿舍这边的情况,看对方穿着制服,态度都还挺热情的。
“有些事想拜托江同志帮忙。”
那警卫道。
江丹若看到那身警卫服,就知道是陆承钧派来的人。
有点心烦,但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工作,她只好走了出去。
走近了,却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
她觉得这警卫有些面熟。
但他似乎并不是前几天跟在陆承钧身边的那一位,她是在别的地方见过。
而且这个人对她来说还比较重要,不是随便一面之缘的那种存在。
很快,江丹若想起来了,脸上的冷淡褪去,带着客气试探着问道:
“你……八月份的时候是不是去过滨城?”
警卫小李点点头。
“那你还记得你在滨城乡下帮两个女孩赶走过二流子吗?”
小李再次点头。
江丹若眼睛顿时带上了晶亮的光彩:
“真的是你啊。你当时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都没来得及感谢你!”
当时,她作为省状元才上了市里的报纸不久,有个二流子因为在报纸上看到她的照片,直接找到了二叔家,非要和她交朋友,还动手动脚。
当时只有她和小英在家,正害怕无措的时候,眼前这人就出现了,直接两拳头把那人打倒,然后扭着手臂就把人拖走了。
江丹若回过神想起来要感谢人家的时候,人早就走没影了。
小李被她用这般热情的目光盯着,瞬间有些心律不齐,赶紧移开了目光,目不斜视又公事公办地道:
“不用谢我。我和小谢还有小赵,都是奉了陆参谋长的命令专门来保护你的。当时只是正好我在附近而已。”
江丹若闻言怔住了。
她上一秒还觉得,陆家的警卫在滨城救了她有些巧合。
下一秒就知道,这世上真没有那么多巧合。
……在她和陆承钧已经分手的情况下,他居然派了人保护她。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保护我的?”
小李诚实地道:
“七月二十四号,你从陆参谋长病房离开的时候。”
“陆参谋长特意说了,不能让你发现。”
那么,报纸上为什么都没报道她的家庭情况,齐思贤为什么会在她被骚扰后没两天就来接她,就都说得通了。
陆承钧他,在那般恶劣地与她断崖式分手后,依旧默默保护着她。
如果没有他,她在高考成绩出来后的那段时间,必然不会过得那般平静。
所以,他到底是在做什么?
一边推开她,一边又保护她,如今又来找她复合。
江丹若坚冰般的决心,在此刻裂开了一条缝隙。
她不想深思这件事,于是转移话题:
“你刚才说,有事找我帮忙,是什么事?”
看在对方帮了她的份上,若不是太为难的事,她也还是愿意配合的。
小李满脸担忧地道:
“就是想让你去劝一下陆参谋长,让他赶紧回医院。”
“刚才那阵雨太大了,他身上头上都淋湿了。他头上的伤口才刚拆线,还不能沾水,我们担心感染,所以想让他赶紧回医院处理一下,但他不肯,非要等你回来。所以我只好来请你帮忙劝劝他。”
江丹若听完下意识追问:
“他不是七月就做完手术了吗,为什么头上还会有伤口?”
她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在得知他曾经默默保护她的情况下,她还是会忍不住关心他。
小李解释道:
“他为了能重新站起来,又做了开颅手术。”
江丹若的神色终于变了。
她记得齐思贤说过,陆承钧之所以腿部会残疾,主要就是因为颅内有一块弹片刚好压迫到了神经。
但要取出弹片就得做开颅手术,成功了倒是还好,一旦失败,就会丧命。
手术成功率只有三成。
因此,他家里人是极不赞成他做开颅手术的。
就连当时的她也觉得,宁可守着一辈子残疾的他,也不愿意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做手术。
“他居然做了开颅手术!成功了吗?”
她紧张地问道。
小李道:
“你现在能看到他,当然就是成功的。”
江丹若松了口气,她真是问了个傻问题。
随即又听小李继续道:
“只是,现在才刚脱离危险期没几天呢,伤口虽然拆线了但还没完全恢复,要是沾了水感染了,依然是可能有生命危险的。”
江丹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怎么能这么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找他。”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的生命安全再次受到影响。
此时的她完全没想过,海军出身的陆承钧,对天气变化的预判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心思缜密的他,根本不可能在明知道伤口不能淋雨的情况下,还毫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