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语气却突然硬了起来。
“不行，不能回！”
“我费了多大劲才逃出来？爬悬崖、躲追兵、被鬣狗追着咬……我才不要回去！要是我回鹰族，善桦一定还会抓我回去，关在笼子里，当成他的战利品！”
陆圪挠了挠后脑勺，眉头紧锁，一脸茫然。
“你打算去哪？外面这么危险，你一个人根本走不远……”
池菀望向远方，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山峦。
“我想找我阿父……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他答应过要给我挑一个真正愿意护着我的兽夫，可他走了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陆圪沉默片刻，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玄烨去鹰族，本来是给你挑兽夫的。他要是挑中了谁，早就留下不走了。现在他人没了，八成是没看上，觉得不合适，所以才悄悄离开了。”
池菀心头猛地一震。
是啊，阿父既然已经选了善桦，又怎么会轻易离开鹰族？
除非，善桦自己不肯答应婚事。
而阿父也知道，之前他带回去的几个兽夫，雌崽都过得不开心。
所以这一次，他才真正放手，想为她找个真心待她的人。
他一定还活着，还在路上奔波。
她眼底的泪光渐渐褪去。
“你知道离这儿最近的那个部落在哪儿吗？”
陆圪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会儿，眉头拧成一个结。
“豹族部落！我以前跟商队路过一次，认得路。咱们跑快点，半个时辰就能到。那里有集市，也有药铺，还能打探消息。”
“那我们去吧！”
池菀毫不犹豫地站起身。
哪怕膝盖还在渗血，她也没再犹豫。
她扶着旁边的岩石勉强站稳，目光灼灼地看着前方。
“我不想再躲了，我要去找阿父，找到属于我的路！”
可转念一想，还有别的兽夫。
她不敢耽搁，赶紧补了一句。
“你可以联系上旋翊他们吗？咱们现在要去豹族的部落，叫他们也尽快赶来汇合。”
她记得书里曾经提过，兽夫之间似乎能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进行传讯。
哪怕相隔遥远也能感知彼此的信号。
陆圪用力点头，神情坚定。
“能！我们早前就约好了暗号，一旦有紧急情况，立刻用约定的吼声传递消息。”
说完，他喉咙微微震动。
随即对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一串怪异的嘶鸣。
那声音并不像寻常野兽的吼叫，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和韵律。
吼声一停，余音仍在林间轻轻震颤。
他回过头，冲池菀咧嘴一笑。
“成了！他们一听这声，就知道是我在召唤，也知道咱们的目的地了，肯定立马往这边赶。现在可以走了吗？”
池菀点点头，想撑着地面站起来。
就看见陆圪“唰”地一声，身形骤然变化，毛发迅速蔓延全身，骨骼噼啪作响。
转眼间，他已经化作一头威风凛凛的黑鬃雄狮。
他温顺地趴伏在地上，朝她晃了晃宽大的脑袋。
池菀没有犹豫，轻轻爬上他的背脊，双手稳稳抓住他颈后那厚实柔软的鬃毛，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稳。
她心里清楚得很，陆圪不像其他兽夫那样心思细腻。
他天生粗犷豪放，做事总是丢三落四。
刚才一提到去豹族部落，竟完全忘了她身上还带着伤。
但这正合她的意。
正因为陆圪粗心，她才能趁机悄悄使用灵泉疗伤。
临走前，她不动声色地用意念将几具鬣狗的尸体收进了空间之中。
这些尸体虽然血腥，却是难得的储备资源。
雨季快来了，天气渐冷。
兽界的食物本就稀少，这种时候哪能浪费？
留下这些肉，以后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应急时分给同伴，都比白白扔在这里强得多。
她能感觉到，这次陆圪背着她奔跑，比上一次稳当了许多。
趁着陆圪专注赶路，她悄悄从空间里掏出一瓶灵泉水。
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在掌心。
然后轻轻涂抹在手掌和膝盖处的伤口上。
泉水刚一触碰到皮肤，原本火辣辣的刺痛感便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凉舒爽。
她故意留下几道划痕没有完全处理。
怕的是万一他回头发现伤口竟然凭空愈合，会心生怀疑。
一切弄好后，她安静地趴在陆圪宽阔结实的背上。
她轻声问：“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找我？”
陆圪一边快速穿行于林间，一边低声回答。
“是啊。那天你突然失踪，旋翊第一时间就察觉不对。他说不可以等族长派巡逻队慢悠悠地搜，太耽误时间，咱们就决定分头行动。我去东边，他往北边查探，颜坞去了西面密林，隳鸢则负责南边荒原。没想到啊，最后居然是我先碰上了你。”
池菀没有吭声，只是嘴角悄悄弯起了一丝细微的弧度。
原来，他们也不是全然冷漠无情。
这份被牵挂的感觉，让她心头悄然涌上一丝久违的暖意。
陆圪背着她，只觉得雌性软乎乎的。
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
他下意识地脚下一发力，步伐骤然加快，四肢协调有力。
“池菀！”
他大声喊道，语气里带着兴奋。
“前面是豹族的部落了，我们就快到了！”
池菀却突然开口。
“等等，陆圪。哪种果子一捏，流出的汁是黑的？”
“这附近能找得到明珠国吗？”
她目光微动，抬眼看向远处茂密的林影，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和期待。
陆圪微微一怔，随即环顾了一圈四周。
他眉头轻皱，像是在回忆什么。
片刻后，他二话不说，转身冲进了林子深处。
枯叶在脚下碎裂，枝条被粗暴地拨开。
没一会儿，他就从灌木丛里扒拉出几颗黑色果子。
“就是它！”
他喘了口气，把果子举到池菀面前。
“不过这玩意儿的汁液特别难洗，一旦沾上皮肤，得好几天才能褪干净。”
池菀接过那几颗沉甸甸的明珠国。
她随手折下一根细长的树枝，用指甲小心地削尖一头。
接着，她将削好的枝条轻轻插进一颗果子里，缓缓旋转着抽出，枝尖便蘸满了浓稠如墨的黑色汁液。
随后，她抬起手腕，对着自己的脸颊轻轻一点。
那黑汁落在皮肤上，迅速晕开成一个小斑点。
额头、脸颊、下巴……
她一边照着模糊的记忆描画，一边稳稳地点下一连串歪歪扭扭的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