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硬着头皮，弯腰、伸手、一闭眼，把楚砚昭从皇帝怀里接过来。
他的动作僵硬而迟缓，手臂微微打抖。
脚步僵直，一步一步挪到昭仪跟前。
昭仪接过孩子，眉眼一挑，笑意压都压不住。
她低头看着怀中那张粉嫩的小脸，指尖轻轻拂过婴儿的脸颊。
看懂没？
笑话别人，是要还的！
你当初在众人面前落我脸面。
如今风水轮流转，你女儿却在我手中。
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你闺女，现在在我手里！
她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句话，楚帝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看着昭仪那副“我赢了”的得意样，楚帝在心里冷笑一声，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随即冷淡地别过脸去，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行，不跟疯婆子计较。
眼下局势微妙，不宜动怒，更不能因一时意气坏了大局。
她得意一时，又能得意多久？
咱男人，不跟女人斗气。
堂堂帝王，岂能与后宫妇人一般见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这忍，不是怕，而是谋。
贤妃坐在昭仪旁边，指尖轻轻绞着帕子。
那孩子正安静地睡着，小脸红扑扑的，唇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又抬头看了看昭仪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嘴角噙着笑，神情从容。
贤妃心里不由得一揪。
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胆大。
竟能在皇帝面前如此不卑不亢，甚至带着几分挑衅意味地接下孩子。
这等胆识，后宫之中无人能及。
换作是她，恐怕早已吓得腿软，哪还敢多说一句？
真敢当着皇帝的面呛声啊！
贤妃心头一震，既惊且惧。
她自己？
连多说一句都不敢。
平日里说话都得斟酌再三。
而昭仪，却仿佛毫无顾忌，步步为营，稳稳地占住了上风。
昭仪双手往腰上一叉，挺直了脊背，下巴微微一抬，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神情。
别误会，她这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并非因为她占了什么天大的道理。
纯粹是，她爹够硬。
硬到连皇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硬到朝中无人敢轻易招惹她家一门。
你爹要是也像我爹那样，五十多岁了还坚守在北疆边关，顶着风雪巡逻，日日枕戈待旦，血染战甲也从不退半步。
那你今天也敢在这御花园里昂着头走路，谁见了都得让道三分。
再看贤妃她爹？
堂堂三品文官，每次上朝站不到半个时辰，腿就开始打颤，还得偷偷扶着柱子缓口气。
连走路都要小太监搀扶，哪里有半分硬气可言？
所以贤妃听罢，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她默默地扭过头去，不愿再争这一口闲气，伸手端起面前那杯琥珀色的果酒，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诶，别说。
她微微眯了眯眼，舌尖回味了一下。
这酒还真香。
清甜中带着微酸，果香浓郁，入口绵柔。
她不禁又啜了一口，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昭仪心里也忽然咯噔了一下。
虽然嘴上痛快了。
可细想来，这回的纷争本就起于她争宠心切。
再看着贤妃那副隐忍的样子，她竟生出几分愧意，便也不再言语。
楚砚昭窝在昭仪软绵绵的怀里，小身子缩成一团，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嗯？
这就完了？
怎么不继续了？
刚才不是还剑拔弩张、唇枪舌剑的吗？
不吵了？
那我这个“裁判”岂不是白来了？
她等啊等，小屁股在绣墩上扭来扭去。
等得都快麻了，连腿都开始发酸。
结果这俩人，一个慢条斯理地夹着清蒸鲈鱼，一个专注地盯着自己指甲盖上的蔻丹。
左看看，右瞧瞧，还拿帕子轻轻擦了擦。
两个人，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连个眼神都没碰一下。
楚砚昭急得小脸通红，眼眶都泛起了泪花，手指头不安地绞着衣角，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我可是来当评委的啊！
你们不吵，我怎么“主持正义”？
这算什么？
说好了一场大戏，锣鼓响了，人也来了，结果主角双双罢演？
怎么触发那个“点石成金”的隐藏技能？
她的小脑袋瓜飞速转动，试图回忆系统提示里的每一个字。
可那所谓的“触发条件”却像雾里看花。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这话像是从心底冒出来的。
她知道，指望别人发现她的心思，还不如指望天上下金子。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
她刚歇了口气的小胖手，立马又挥舞起来，上下拍打，左右晃动，跟打鼓似的。
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在空中乱舞，一会儿高高举起，一会儿左右甩动。
小脸涨得通红，额角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可见她用足了力气。
这一招，真管用。
起初只是试探性的动作，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
不只是近处的妃嫔，连远处站着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原本低语交谈的几位大臣也悄然止声，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小小身影吸引。
整个大殿的注意力，瞬间凝聚在她身上。
皇帝凑近皇后，压着声儿：“砚昭这是闹哪出？”
他眉头微蹙，目光在女儿身上来回打量。
皇后拧着眉：“我也摸不准……再瞧瞧。”
她轻轻拍了拍怀里的软枕，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女儿。
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这孩子平日虽调皮。
可从不会这般失态，莫非是受了什么惊？
她家这小祖宗，一个眼神都能绕八圈。
有时候一个眼神飘过去，转瞬即逝。
谁能想到背后藏着三十六计？
明明只会咿咿呀呀。
可在皇后看来，那每一声哼唧都像是藏着密码。
平日里一不顺心就嗷嗷哭，哭得她头都大了。
皇后都头大，何况别人？
在她看来，这孩子简直是个行走的谜题。
昭仪和贤妃只能干瞪眼，看小丫头两只胖手乱拍，拍得还挺有节奏。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茫然。
昭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抱孩子的姿势。
贤妃则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楚砚昭：你们俩，吵架，懂？
她瞪大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我拼命比划，难道你们看不出我在提示你们起冲突吗？”
她在心里怒吼，可惜没人听见。
昭仪&贤妃：……不懂。
两人的表情如同冻结，眼神空洞，完全没get到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