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虞瑶脚步一顿,在她面前蹲下,反手指着自己,“你管我叫姐姐?”
是那种礼貌的尊称,还是真的自己当她姐姐了?
疑惑间,就看到浑身湿透的小丫头已经放开怀里的木盆,朝着她主动扑来,口中还带着哭腔地叫着:“姐姐!”
“小心!”
在小丫头扑来之前,萧煜眼疾手快,扯着虞瑶后退一步,避开了小丫头的这一靠近。
末了,还又谨慎地补上一句低语:“当心有诈。”
啧啧啧,心性多疑的那个劲儿又来了。
虞瑶有点无奈地回头瞅了他一眼,“怎么诈,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还刚刚差点死掉。”
“现在是在外面,没事的萧煜,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你身份。”
见她态度坚决,且有几分认真神色了,萧煜不得不松开她的手臂,但是沉声叮嘱:“还是当心些,就算不为别的。”
“万一她有什么病气过了给你,你蛊毒刚清,万一又病了……你不是最怕吃汤药了么。”
这倒是!
萧煜这句话说得在理。
虞瑶这次没有反驳什么,而是点点头,又重新看向坐在甲板上的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模样生得普通,单眼皮,眼睛不大不小,却很黑亮纯真,一张脸有些蜡黄,下巴略尖瘦,一看就是家里清贫,营养不良所致。
此刻因为被褥还没取来,小女孩浑身还在湿漉漉往甲板上淌水,已经冷的浑身打颤,双唇也冻得发紫。
可还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满眼欢喜的看着虞瑶,嘴里一直嚷着:“姐姐,是姐姐,姐姐在这里!”
“姐姐?”虞瑶疑惑了一瞬,就明白了,反手指向自己,“你有一个姐姐是么,我和你姐姐长得很像,对不对?”
小女孩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还是盯着她,扯开乌紫的嘴唇,憨笑着说:“是姐姐,是姐姐!”
说完这句,又被江面上的凉风吹得直咳嗽。
一看小孩子被冻成这样,虞瑶也顾不上病不病了,下意识去解身上的腰带,想要脱下外衫披在小女孩身上。
萧煜再次一步跨到她身边,摁住了她解腰带的手,同时转头看向李彻,“快,把新的衣服被褥拿来。”
李彻刚要领命离开,刚才进船舱去拿被褥的小丫鬟已经抱着一床蓝色碎花被子小跑过来,边跑边道:“奴婢不知该拿什么被褥,就去奴婢的下人房里把自己盖的拿来了。”
李彻赶紧快步把被子接过来,很有眼色地蹲下身,给那个落水小女孩盖上,说道:“是我家公子和小姐救你一命,还不快谢恩?”
可这个小女孩就像是听不懂一样,也不管身上裹着的被褥,固执地往虞瑶面前爬去,口中还欢喜地叫着:“是姐姐,是姐姐,我想姐姐!”
蹲在旁边的李彻歪头,仔细端详这孩子的脸看了片刻,才看向虞瑶,缓缓开口:“小姐,公子,这丫头……属下看着好像是……”
萧煜的目光也一直居高临下,冰凉冷漠地审视着这个孩子,接口道:“她好似心智不全,是个傻子。”
“……”虞瑶不语,其实她刚才就有点怀疑了,这次李彻和萧煜也都这样说了,说明这孩子的确是个……傻子。
就算断言小女孩是白痴了,萧煜的语调依然漠然,眼神依然在审视,“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汉江之上?”
李彻在旁道:“兴许是……家里人嫌弃这傻女娃是拖累,故而家人乘船带到江边故意推进水里,想要淹死?”
虞瑶又细看这女孩头上的红绳,瞅着绳子还坠着几颗圆球坠子,可见是家里人用过心了。
若只是想单纯地淹死,只需要穿得破破烂烂就好了,何必还要花钱再去扯几尺头绳来给孩子戴上?
虞瑶说出自己推断,“我看不像是故意要溺死。可能是带到船上玩水,不小心掉进江水里。”
萧煜不言,眼底的警惕未见消失。
就在几人对话这间隙,甲板上的小女儿已经爬到了虞瑶面前,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彻底掉落,小身子又一次冻得瑟瑟发抖。
这会儿脸颊都冻得开始发白了,却还是对着虞瑶甜甜地笑着,“是姐姐,我想姐姐。”
唉,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虞瑶把掉在甲板上的被子扯起来,重新给傻丫头裹住,又细问了一下家在哪里,父母爹娘叫什么名字。
可是这傻丫头的确是傻的厉害,只会一个劲儿地看她傻笑,管她叫姐姐,好像很是亲昵的样子,但是对于其他问题,一个也回答不出来。
最终还是萧煜在旁看不下去了,看向李彻,吩咐道:“去乘小船去江边的涉水司,查查今日出江捕鱼的船只数目,船住主是谁,家中是否有女子且与这傻丫头年纪相仿的,查一查她爹娘是谁。”
“是!”李彻抱拳领命,转身从露台另一边的外置木梯上走了下去。
而小丫鬟也在萧煜的示意下,走上前,与另一个暗卫扮作的小厮一起将女孩抱起,送去泡澡。
……
下午时分。
风浪过去,汉江水面渐渐归于平静。
萧煜带着虞瑶,一人一根鱼竿,坐在二楼甲板上垂钓喝茶。
这是难得的惬意时光啊。
虞瑶心里盘算着,等上了岸,一定要赶在回宫之前,让萧煜带着自己去听风楼一次。
看看他给自己的那处房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如果要装修的话,应该装成什么风格,开一个什么店铺好?
快天黑的时候,画舫逐渐靠岸,李彻也带着查来的消息回来了。
原来这傻丫头的确是附近船夫的女儿,只不过今天汉江风大浪急,出来打鱼的都是中型船只,像是那种竹棚小船,本不适合出来。
只是船夫家里断粮三日,而小丫头的母亲已经病亡多日,家中无人照顾傻丫头,只能一起带到船上,这才不慎让孩子落水。
李彻汇报完以后,又微微抬目看向萧煜,“现下那傻丫头的爹爹正守在码头,说是要叩谢恩人,不知主子是否想要见见?”
萧煜刚要抬手拂袖,回绝此事的时候,也跟着走到舷板上的虞瑶也听到了,跟着提议道:“我能说我想见见么?”
“这孩子听着身世可怜,既然咱们有能力帮,今天有缘也遇见了,何不帮到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