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晓，谨遵母妃旨意。”
荣贵妃眉间有了痛色，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
封怀瑜走后，荣贵妃捂着脸痛哭不止，最后趴在身边前来安慰的老嬷嬷怀中。
她的儿啊......
小怀瑜聪颖好学，样样不比那封宸安差，虽不是嫡出，却是明面上的长子。
朝堂上也有立长为储之声。
荣贵妃眼睛血红，但翌日，服侍三皇子的老内侍中毒暴毙，支持立长的官员也被查出贪污案被贬斥。
崔皇后的手不仅遮盖后宫，还能伸到前朝。
又过半月，三皇子意外落湖。
荣贵妃一颗不安分的心彻底死了，她那时便知道，她的儿子只能藏锋守拙。
做一个玩物丧志的闲王，才是他的活路。
*
后日。
转眼即至。
自从那晚匆匆一见，宋承漪便再未见到郁攸迟。
他似乎忙得脚不沾地，不知忙活什么，她每每等他熬到夜深，困倦不已才睡去。
这日，蒋栗粒受邀来府上做客，二人在凌云院的花厅中见面。
宋承漪亲自为她泡了一壶茶，还加了这几日晒制的花。
“恩人，下回别叫那黑脸的人来叫我，我差点以为他是要来索我命的。”
蒋栗粒想到步行真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她身后时，她险些栽进装面粉的袋子中，撇了撇嘴。
宋承漪将茶递给她，道：“很不幸，我们以后若要联系，只得通过他了。”
她的自由是相对的。
步行真是郁攸迟安插在她身边的眼，她要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不过，宋承漪并不在意。
多一分牵绊，也多一份安全。
蒋栗粒道：“对了，你不用担心青青与你家大人有什么，我发现不得了的事，这青青和那......”
房檐有瓦片拨动之声。
宋承漪执着茶壶的手顿了顿，抬头望向屋顶。
“侯府的房顶也有老鼠？”蒋栗粒见怪不怪地道：“我家粮食店老鼠每天滋滋跑，这没法治，耗子精灵得很，还能听懂人说话嘞。”
瓦片咣当一声坠地。
蒋栗粒评价道：“不愧是侯府的耗子，真有力气。”
对话被“老鼠”打乱，蒋栗粒又兴致勃勃地说起另一事。
她挤眉弄眼，“那天我偷溜走了，郁大人有没有对你发脾气？”
宋承漪淡然地道：“没有。”
望着面前颦笑含春的美人儿，蒋栗粒眼中写着失望。
若她是郁世子，逮到这种机会，不趁机欺负欺负女扮男装的美人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又一想，郁世子的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二人也说不上谁占谁便宜。
宋承漪看着蒋栗粒痴痴地笑了起来，不知脑袋在想何事。
她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问道：“近来，外头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蒋栗粒点头：“有一件事我正想跟你说。”
唤她来还真没错。
盛都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都瞒不过她。
蒋栗粒将西愈十三皇女要入城的消息带给了宋承漪。
宋承漪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不知为何，心中有种不舒服之感。
蒋栗粒说起美女，就激动的眉飞色舞。
“恩人想不想出去瞧瞧？我可听说，这位十三皇女是西愈有名的大美人儿，就连那北厥王都愿意拿三座城来换，女皇都没同意。”
宋承漪慢慢饮了一口茶，温热水流熨帖了不安的心。
“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但西愈女皇也是真爱这个女儿。”
对于皇室来说，外派和亲也是正常的。
蒋栗粒道：“据我所知，女皇膝下女儿有九个，有三个皇女已经派去和亲了，女皇的心狠着呢，并不是因为爱才不叫十三皇女去和亲，而是这个女儿太有本事。”
宋承漪对这句话勾出了兴趣，能力远超北厥三座城池的女子会是如何风采。
蒋栗粒道：“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块去看看？”
宋承漪话不多说，就换了衣裳，穿上披风和帷帽出发。
步行真立在廊下，挡住了她们要出去的路。
“夫人要出府？”
宋承漪道：“不可吗？”
步行真犹豫道：“只是今日城中围观的百姓太多，怕冲撞了夫人。”
蒋栗粒道：“这位大人你想多了，有你在，百姓都怕你，恨不得绕开你一里地，哪儿会冲撞了我恩人。”
步行真看着她，“哦，那蒋姑娘怎么还离我这么近？”
蒋栗粒扁扁唇，没再说话。
宋承漪看了平时不苟言笑的步行真一眼。
“我要出门，你可询问世子的意思。”
郁攸迟今日哪来空闲，此刻正在城门，但想起世子爷叮嘱过的话，步行真让开了路。
城门高耸，插着一杆属于东离的黑红旗帜，直入云天。
城内的官道已被清理，石头砖缝都带着水洗后的亮色，足见对这位小殿下来访的重视。
宋承漪戴着帷帽，面纱遮面，一眼就见到城门附近围着的黑衣禁军。
她们来晚了，前头挤满了人，只能在人群后头看。
蒋栗粒两眼放光道：“快看，进城了！进城了！”
西愈十三皇女终于进城，但她并未乘坐马车。
而是与前头开路的护卫一样，骑着一匹坠着金铛的枣红大马，身后跟着载着奇珍的车马。
身上所穿的衣裳也与东离女子不同，更像骑马服，简单利落，颜色艳丽。
最抓人眼球的，是她身上的气质。
不是养在花房中弱不禁风的嫩蕊，也不是沙漠中浓艳盛放的奇花，她像一只恣意飞翔的鹰，纷飞的衣角都透着自在。
周围的惊叹声有不少，蒋栗粒也移不开眼。
明霜戈坦然接受沿路街道百姓们的目光。
她忽而勒紧缰绳，身后的车队停下。
她扭头道：“郁攸迟怎么还没跟上？”
车队散成两列，一头高大的墨黑骏马在后头悠闲地过来，百姓们见到他，立马畏惧得噤声。
“恩人，你看，是你家世子。”
蒋栗粒捅了捅身边人，道：“原来今日是郁世子去迎西愈皇女入城啊。”
蒋栗粒兀自说着，发现身边没人接话。
她转头一看，就见宋承漪呆呆地站着，双眸眨也不眨，眼神发直，像是看见了难以相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