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就在风口浪尖上,来借宿的人实在太多。
村民们连夜收拾了柴房和仓库开起民宿,山脚下的泥路两边已经开始有人摆摊卖小吃。
跋山涉水留宿研究,在如此不畏艰苦的精神之下,报道的文章也是占据了每一个版面。
从人物到环境,从用词到语调,都一字不落地进行挖掘和报道。
“阵法天才陷窘境,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泪水打湿烧火棍,发誓要做人上人。误入歧途难折返,前车之鉴切莫忘。”
“年过三十已经力不从心,祸从口出或遭满门抄斩?”
“该改口了!学人家说什么仙途坎坷,其实应当是岔路难行啊!”
“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修仙一事真要一条道走到黑吗?”
“盛云门的全面师资分析,各个长老都大有来头,不乏大宗培养的能人义士。”
“才接到消息,单一修仙方式已经被淘汰了,自由发展才是大势所趋!”
“震撼!那些从鲜为人知却在修仙路上真切存在着的陷阱……”
“疑似哽咽?不顾礼节?从东辉的停顿和语气中分析出了真实情绪!”
南方报道的声势浩大,自然也引起中原报房的关注。三大宗门的情报部门不是吃干饭的,很快确认了消息的真假。
夜色沉沉如水,议事堂内气氛严肃寂静,三大宗门的话事人又在此聚首。
盛启怀还在为自己辩解,“东家小子我见过几回,对阵法痴迷不已,潜心研究颇有成果。”
“我有十成十的把握,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威衡嵘已经懒得同这个蠢货再客套了,“如今大报房小报社都传遍了,我们已经被架起来了。”
“才放出话来,说了不做只会让人觉得我们是吹牛皮。若真实打实地做了,又白白同一个大家族交恶。”
因为没能履行好当初保住东辉的诺言,东家已经与众人生了嫌隙。
锻体宗才得了消息,他们打算自己派人过去将孩子接回来,不再傻傻等别人的搭救。
符悟真帮着劝架,“依我之见,还是不要内讧的好。寻个人过去私底下交流,把事情悄悄解决了,好歹能维持住体面。”
“叛变过去的沈云天曾经是灵符门的长老,因为犯下事端被流放南蛮。”
“我手底下正好有个能人跟他是同僚,知根知底。不如另辟蹊径,通过熟人入手,试试能不能让事情好转一些。”
事已至此,众人也就捏着鼻子认下。
私下协调一番,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到时候闹得两败俱伤,都不好看。
威衡嵘正色道:“还有另一个更严重的事情。”
“这一出可谓是变相地给盛云门进行了一番宣传,随口编的故事还意外地有些吸引力。”
“虽然明面上还顾忌着脸面不动声色,背地里不少中原的家族已经开始打听由来了。”
东辉作为一个在传统模式下培养出来的天才,是平日里众人挂在嘴上的榜样。
同一个圈子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一朝形象崩塌,冲击分外巨大。
在身边活生生的榜样转眼成了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很快便引起了世家大族的警醒。
从来如此的培养模式,真的对吗?
买件儿衣服还货比三家,做件法器还量身定制,怎么在小事上如此讲究,到大是大非上又糊弄了事呢?
反正祖祖辈辈打下了深厚基业,在中原人脉甚广。左右有家底的积累,多进行探索和尝试也未尝不可。
因此不少家族心思活络,希望借着人脉了解了解平日里不放在眼里的盛云门。
稍微一打听,又觉出端倪。
从未见过有小宗门能在三大宗门联合绞杀之下存活,想必是有两把刷子。
保不齐就是通过这前所未闻的模式发展壮大的!
一时各大势力格外躁动。
威衡嵘长叹一口气:“如今大家伙儿都跃跃欲试了,明年的招生只怕不好看。”
“不如我们模仿着也搞一个合作制,好歹不要将未来弟子们拱手让人呐。”
盛启怀有些难以接受,“你要跟在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屁股后边学啊?”
若真照做,确实丢脸。
如今盛云门已经靠着独门的教学体制打出名气了,提到自由选择的教学方式第一个就想到它。
三大宗门作为老牌的大宗门,是被挑战的原有秩序。大家伙儿还盼着有些交锋和对抗,结果应对方式就是照搬照抄别人的成果。
也就相当于直接服输,不可谓不丢脸。
符悟真开导道:“盛宗主还是太过畏手畏脚。”
“说到底,盛云门的优势只是能够被复制套用的体制罢了。一个无名小卒能做的,别人难道不行吗?”
“作为三大巨头,我们掌握的资源远胜于对手。暂时携手应对,拿出点东西来留住中原生源,就能逼得他们无路可走。”
“过往如何,都是赢家评述。百年之后,谁还记得盛云门呢?”
“世人只会夸赞三大宗门齐心协力,为芸芸学子又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听了这番评价,盛启怀也有些动心,松了口:“那先放出些风声,稳一稳人心。”
议定之后,各项安排都布置下去,一时议事堂内来来往往,各宗弟子走动频繁。
才处理完宗门的事务,便得了前去劝降谈和的通知,何温行并不意外。
从往日交手的经验来看,沈云天不过是个懦弱无能的手下败将,不足为惧。
更何况,早在流放前他便亲手将沈云天的炼丹炉毁了。
修真界奇花异草颇多,为了自保往往练就一身的本领。茎叶柔韧,块茎坚硬,要想入药,首先就得进行加工和炼制。
因此一个医修最重要的就是炼丹制药的法器。
没了法器,则英雄无用武之地,空有一身本领也使不出来。
当初一别,倒是许久不见,连流落街头的模样也有些模糊。
近来听说沈云天饥不择食到去个南蛮门派发展之时,他就在心里嘲笑过一番了。
这回过去再嘲讽一番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