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木头人!”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穆遥清楚地听到,客厅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像是有人转过身的衣物摩擦声。
她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也不知道,如果她现在发出一点声音,或者身体有丝毫的移动,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嘻嘻……很好。”
云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满意的腔调。然后,穆遥听到他转回去的声音。
“一……二……三……木头人!”
口令声再次响起。
不行了,不能再想那么多了。
她必须行动了。
她咬着牙,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猫着腰,像一只警惕的狸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客厅,小心翼翼地移动过去。
她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二……三……木头人!”
云贺的口令声越来越近。
每一次在他喊完口令回头时,穆遥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僵在原地,保持着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能感觉到那道恶毒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寻找她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终于,她挪到了客厅。
只见客厅的中央,背对着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正是云贺的模样,只是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扭曲的状态。
他的脖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拧着,正是他死亡时的惨状。
他就站在那里,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口令,然后猛地转过身来。
穆遥的心跳得飞快,她知道,自己剩下的距离不多了。她必须加快速度!
“一……二……三……木头人!”
趁着云贺背对自己喊口令的瞬间,穆遥鼓起全身的力气,猛地向前冲刺!
五米!
三米!
一米!
她的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云贺那虚幻的后背!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云贺的口令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过身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
穆遥的身体因为惯性,还在向前倾着,她拼命地想要停下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发生了极其轻微的晃动。
“嘻嘻……你动了。”
云贺那张扭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狰狞的笑容。
“你输了,穆遥。”
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将穆遥笼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数根看不见的冰针刺穿,四肢开始变得僵硬,意识也逐渐模糊。
“别挣扎了……”云贺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把你的身体交出来……交给我……我会用你的身体,好好地‘活下去’,然后……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全部杀死!”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凝实,一步一步地向着动弹不得的穆遥走来,伸出冰冷的、虚幻的手,想要侵占她的身体。
穆遥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要死了吗……就这样,被这个恶心的家伙夺走一切吗?
不!她不甘心!
就在这极度的绝望之中,她的脑子反而变得清醒了起来。
她疯狂地回忆着刚才游戏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试图寻找最后一线生机。
云贺……他刚才……
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不……”
穆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云贺的动作顿住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像猫戏老鼠般问道:“哦?你还有什么遗言?”
“你……也动了。”穆遥艰难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充满恐惧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丝异样的、疯狂的光芒,“你说游戏结束……你向我……走了过来……”
云贺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胡话?我是鬼,你是人!我是主导者,你是参与者!规则只对你有效!”他色厉内荏地反驳。
“不对!”穆遥的声音陡然拔高,她嘶吼道,“‘一二三木头人’的规则,是在喊口令的人回头时,所有人都不能动!也包括他自己!他必须在原地确认别人有没有动,然后才能转身继续喊口令!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规则!”
“你宣布我输了之后,没有转回去,就直接走向我了!你在自己的规则时间里,动了!你犯规了!”
穆遥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这个由云贺构建的诡异空间里。
这个游戏是他的怨念所化,规则自然也由他而定。
但他为了尽快得到穆遥的身体,急于求成,在游戏的最后一步,下意识地忽略了对自己最基本、最核心的规则束缚。
“闭嘴!我说的才算!”云贺恼羞成怒,他身上的鬼气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他不想再拖延下去,猛地向穆遥扑来。
然而,已经晚了。
当规则被点破,漏洞就已然出现。
整个房间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周围的景物像是融化的蜡一样开始扭曲、剥落。
“犯……规……者……”
“……抹……杀……”
云贺那扑向穆遥的鬼魂,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只见他的指尖开始像被风化的沙雕一样,一点点地化为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不!不——!我是游戏的主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云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拼命地想要阻止自己身体的消散。
但那股规则的力量无视了他的任何挣扎。
崩解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他的手臂蔓延到肩膀,再到整个身躯。
他在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嘶吼中,彻底化作了漫天的黑灰,然后被无形的力量吞噬殆尽,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房间里,那股阴冷的气息来得快,去得也快。
随着云贺的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穆遥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着空无一物的客厅,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赌赢了。
也就在这时,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穆遥?你怎么坐在地上?”
牧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做噩梦了吗?脸色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