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试探？没有退缩？倾尽所有？只为那一击？这算干净？
这轻描淡写、几乎不带任何褒贬色彩的“还算干净”，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卡文迪许混沌的意识！它尖锐地刺痛了他作为顶尖强者的骄傲底线，却又诡异地抚平了他内心因为差距而近乎崩塌的绝望之壁！一种被看穿本质、被评判、被定义的复杂感觉取代了纯粹的无力感。
“记住这片地狱。” 龙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力量，清晰地指向周围被毁灭重塑的地貌，“也记住你最后点燃那混沌之火时的……‘纯粹’。”
他微微侧身，不再看卡文迪许，目光投向那片重新被狂风卷起巨浪的南海深处，仿佛在凝视着更远的未来风暴，声音低沉如深渊的回响：
“你厌恶天龙人……这很好。但你对那些盘踞在‘红土’之上的东西真正的‘分量’……以及你妄图登顶挑战它所需要的‘器量’……”
他的声音在此刻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停顿，那兜帽阴影下，似乎有某种更深沉、更私密的情绪一闪而逝，如同深埋地壳的岩浆涌动。
“……还差得太远。”
话音落下，没有任何寒暄，没有欢迎，甚至没有确认对方是否还能行动。龙最后留下一句话，一个冰冷的地名如同烙印般打入空气：
“三天后。南海，‘荆棘之冠’。”
旋即，他深绿色的身影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瞬间融入这片暴风雨前愈发压抑昏暗的天色中，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只留下那句最后的指令在怒浪拍岸的轰鸣中回荡：
“带着你的‘干净’……去那里。会有人教你……看清‘泥潭’的模样。”
破碎的孤礁上，只余下卡文迪许一人。
他依旧半跪在焦黑的陷坑里，剧痛如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寸神经，透支的晕眩感如同潮汐般冲击着意识。海风狂暴地撕扯着他破碎的衣袍，卷起漫天腥咸的飞沫。
他缓缓抬起头，血丝密布、疲惫不堪的冰蓝色眼瞳，望向龙消失的方向，眼中那团翻滚不息的风暴渐渐沉淀下来，融化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千锤百炼过的幽暗与决绝。
他理解了。
“干净”……不是赞美。那是龙对目标纯粹性的要求！对挑战意志无杂质的要求！
这场战斗，他败了。败得体无完肤，败得连挑战的“资格”都被对方如同拂去灰尘般否认。
但……
卡文迪许用染血的、颤抖不止的左臂，死死抠住身下滚烫焦黑的岩石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他咬紧牙关，任由额角冷汗混杂着伤口渗出的血珠滚落。一点一点，他顽强地将自己几乎崩溃的身体从那象征失败的陷坑中撑起！
站直身体的那一瞬，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淤血。
但他终究站住了！
踉跄着，他一步一挪，如同跋涉万里的残兵，走向那斜插在焦土中的杜兰德尔。左手握住那冰冷沉重、满是伤痕的剑柄。
呛啷！
利刃归鞘的声音不再清脆，而是带着沉重摩擦的悲鸣。但那瞬间，似乎有一丝细微的电流沿着剑柄流入他焦糊的手掌，带来刺痛后的新生力量。
卡文迪许抬眼，望向那片龙消失的、被暴风雨前兆渲染得灰暗压抑的海空，那沾满血污的脸上，竟然扯出一个极其扭曲、痛苦却又充满某种狂野挑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