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十七歪歪头，雪白的发丝还湿哒哒地黏在脸上。
他上前几步，和黑蛇贴的近了些，清楚的从黑蛇好看的绿眸中窥见了慌乱和不知所措。
啊，看来是自己还不够好看，不能吸引到这位长虫先生。
十七有些遗憾。
他一直很想知道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但长时间在不利于身心成长的环境下活着，他的情感已经变得迟钝而麻木了。
但在看见这条蛇的那一刻，心底居然诡异的有了一丝波动。
除了一见钟情之外，大概没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毕竟黑蛇确实是完完全全，正正好好踩在了他的审美上，如果能成为他的配偶……
“嗷！你打我？”
十七捂住脑袋，瞪大眼睛。
“我是你哥。”黑蛇绷着脸，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别的什么，脸颊上爬上了一点儿细微的红。
“亲哥？”十七看看自己，又看看黑蛇，“不像啊。”
黑蛇握了握拳，闭闭眼，“不是亲的，我也是你哥。”
他好好一个弟弟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还他乖乖小狐崽！
十七听见不是亲的，放下心来。
“既然不是亲的，那我追求哥哥有什么问题吗？”
黑蛇：“我把你当亲弟弟养的。”
他语气无奈，还有点儿无助。
十七猜出来面前这位是他记忆中始终想不起来的哥哥，也知道自己曾经确实也拿他当亲哥哥。
但当亲哥哥又不是真是亲哥哥，曾经的自己的态度关现在的自己什么事？
十七摩拳擦掌，这条蛇他还真就追定了。
这么些年来，十七养成了一副如小流氓般的性子，死缠烂打一把好手。
在那天的浴室重逢过后，黑蛇总是动不动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给他带点吃的，或者小玩具。
像木雕，竹编这种很明显哄小孩子用的，都很新，十七问黑蛇，他只说是很久之前给自己雕的，没来得及送出去。
若是十七还有记忆，就知道黑蛇在说谎，他当时根本就不会雕木雕，更别提用竹条编小挂件小玩具了。
黑蛇神出鬼没，十七总是捉不到他的踪迹，但凡黑蛇哪天不想来了，十七怕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毕竟他早就忘了回家的路。
一日深夜，十七窝在自己九条大大的尾巴里小憩，黑蛇从暗处出来，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地缓缓靠近。
虽然他不知道小狐崽为什么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喜欢上自己，按理来说他应该严厉拒绝，并且认真告诉小狐崽这样是不对的。
但他说不出口。
十七受了太多苦，黑蛇不想要他再难过了。
“……哥哥？”
十七还算清醒，他很久都没有真正的好好睡过一觉了，精神一直都很紧绷。
“我吵醒你了吗？”黑蛇眉眼略微下垂，满脸愧疚。
十七甩甩尾巴尖尖，声音里带上些笑意，并着点鼻音，“没，本来就没睡着。哥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十七坐起来，手边就是摆的整整齐齐的小木雕和竹编，还有好几条精致的项链，挂坠。
“今天往后我就不来了。”黑蛇说。
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凝滞了，连带着气温都好像降低了几度。
十七扯起生硬的，一点儿也不符合他本人应有的演技的笑容，“为什么？”
黑蛇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糕点，“有事情，来不了。”
“事情处理完之后呢？”，十七盯着黑蛇，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因他而起的波动。
然而没有，一点也没有。
“不来了。”黑蛇摸摸他的脑袋，语气是对待不懂事的小孩般的柔和，“我想了想，你已经长大了，也不能老是来看你。”
十七讨厌这种似乎置身事外般的柔和，讨厌面前这人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好像他曾经一遍遍和这条长虫说的喜欢根本不值得被在意。
憋屈死了。
“是因为我说我喜欢你，所以你才要走的吗？”
十七的声音在一点点发抖，手指掐进手心里，手又被黑蛇牵起来，让他别弄伤自己。
“你没什么朋友，所以可能会误解对我的感情……”
“没有误解，我就是喜欢你！”
十七情绪难得的真正激动起来，“我又不是脑子没发育完全的小孩子，分得清什么是友情，亲情和爱情，你呢？
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当成你记忆力那个乖的要死的狐狸崽子，你到底是在对我好，还是在对你记忆力那个小崽子好？”
黑蛇叹了口气，“纠结这么多干什么，都是你啊。”
“……还是把我当小孩子。”
“是，因为你根本分不清。”黑蛇语气无奈，“你被凤凰抓走的时候才多大？连一千年都没活到，来到这里后有接受到正确健康的教育吗？你怎么可能分得清。”
“我怎么就分不清了，是，没人教我，但我身体的本能难道还能骗人吗？我就是喜欢你，特别喜欢，一见到你心脏就乱跳，想要和你贴在一起，想要和你做很多亲密的事情，想要你当我的伴侣，这难道是什么很难让你理解的事情吗？”
“我把你忘了，重新认识你的时候第一眼就喜欢你，这难道还不够证明我多喜欢你吗？
还是你真的就只喜欢你记忆里面那只狐崽子？”
十七并不是泪失禁体质，但此时此刻，情绪一上来，眼眶就不自觉的红了，整个人被泡在名为“委屈”的情绪里面出不来。
虽然他也知道他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委屈的资格。
黑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应该是不想和他吵，想要让他情绪先稳定下来之后再慢慢说。
十七不喜欢这样，也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被当成小孩照顾。
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生存，让他早就习惯了筹码的交换，习惯活在窥视下，习惯推测其他动物的一言一行代表着什么，把情感阈值不断抬高，可偏偏心眼子到这条黑不拉几的长虫这儿就失了灵。
想要凑上去撒娇，想要被抱一下，甚至想要一点点喜欢，一点点爱。
他曾经真的得到过，但他给忘了。
十七近乎是自暴自弃一般把自己胸腔剖开来，把心脏中藏着的感情直冲冲摆到和他相对的人面前，随后沉默半晌，哑着声音，神色中带上真真切切的疲累。
“对不起，把你忘了。”
他偏过头，闭上眼睛，最后也没能落下一滴泪。
周围的气氛已然降至冰点，随后——
黑蛇抱住了他。
“没关系，没关系的。”黑蛇将十七揽进怀里，一下下轻触着他把后颈遮盖住的长发，随后半叹息半呢喃，“怎么会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