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这绝境冰原上,看到装备明显比他们好、状态也似乎更好的天一宗小队,
连日来积累的怒火,屈辱、以及对“杨逍”的仇恨,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天一宗的杂碎!”
胡炜不等对方开口,赤红着眼睛就跳了起来,“是你们!你们引鸟袭击我们不成,现在想抢我们食物不成!!”
天一宗小队队长,一位冷峻青年,此时一脸错愕。
他们的确闻着香味过来的,本以为能求一点食物,或者用东西交换,可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迎面撞上这群状若疯魔、伤痕累累、却杀气腾腾的家伙,还被扣上这么一顶天大的黑锅。
“诸位道友,怕是误会了!我们……”他试图解释。
但胡炜等人哪里肯听?
他们刚刚经历血战,斩杀几十只三翅鸟,气血未平,又吃饱喝足,正是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的时候。
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哪还管什么误会不误会?
“误会你祖宗!打!”
胡炜一声怒吼,西印宗和白眉老道的人,一共九人,如同饿狼扑食般,朝着仅有五人的天一宗小队冲了过去!
没有章法,没有阵法,就是最原始的扑打、撕咬、用捡来的冰块砸、用树枝捅。
胡炜死死缠住那天一宗队长,骨刺毒辣地往要害招呼,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天一宗队长又惊又怒,他实力本在胡炜之上,但架不住对方人多、疯狂,而且根本不听解释。
他带来的四名队员也被其他人分别缠住,瞬间陷入苦战。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天一宗队长周伟气得吐血,他堂堂天一宗内门精英,天仙中期修士,何时受过这种不明不白的围攻?身上很快添了几道伤口。
眼看局势越来越不利,再缠斗下去,恐怕真要不明不白死在这群疯子手里。
周伟眼中厉色一闪,从背包里取下一道罗盘砸在地上,取出里面的指示区,握在手中。
利刃在手,很快便将胡炜的脸部划出一道口子!胡炜脸上流血,拉开了几步。
周伟趁机抽身后退,对着一名受伤较轻的队员吼道:“走!分开走!去和秦师兄他们会合!告诉他们西印宗的疯子在这里发疯,见人就杀!”
说罢,他头也不回,选了一个方向,将速度推到极致,如短道速滑冠军疾掠而去,瞬间消失在冰面远方。
胡炜等人还想追,但伤势和疲惫终究拖慢了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逃走一人。
“呸!算他跑得快!”
胡炜喘着粗气,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看着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失去反抗能力的四名天一宗俘虏。
“搜……”
“胡炜师兄,他们身上只有少许食物。”
“扔掉!”
“师兄,为什么我们不留着?!”
“你不怕有毒啊!”
“师兄高见!”
天一宗几个弟子却是满脸愤怒:“你们不吃,糟蹋食物,你们不可以留给我们吗!”
“哈哈哈,败军之将,还想要食物,我要你们啃我们吃剩下的骨头!”
“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们小北峰峰主杨逍!绑起来!带着!下次再遇到天一宗的,就拿他们当人质!”
冰原上,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西印宗等人疲惫却闪烁着复仇和贪婪火光的脸,以及四名天一宗俘虏绝望的眼神。
而远处,逃脱的天一宗队长,正怀着一腔滔天冤屈和怒火,拼命奔向自己宗门队伍的方向,准备将这“西印宗无故袭杀同道的恶行”禀报上去。
一场因为某人精打细算、顺手牵羊而引发的连锁误会与仇恨,如同滚雪球般,在这冰冷的秘境里,越滚越大,越发不可收拾了。
雪橇上的陈凡,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拿着罗盘,看着前方隐约出现的一片不同于冰原的深色地带,若有所思。
“好像,快到地方了?”
九月蹭了蹭他的手,金瞳安静地望向前方。
寒风在冰原上打着旋,卷起细碎的雪沫,如同一层流动的灰纱。
前方,那片深色地带渐渐清晰。
一处巨大的、仿佛被陨石砸出的冰谷洼地。
洼地中央,黑压压围坐着上百人,皆是西印宗服饰。
他们沉默地盘膝于冰面,围成一个奇异的巨大圆圈,气氛肃穆到近乎凝滞。
圆圈中央,一个面容阴鸷、蓄着短须的中年修士闭目端坐,身前放着一方造型古朴、刻满血色纹路的暗红阵盘。
正是西印宗副掌门,和胡炜有着八九分相像。
陈凡眼神微眯,迅速将雪橇驱赶到一处背风的冰丘后。
“老牛,九月,藏好,别出声,如果有意外,垂直罗盘箭头方向往左方跑。”
青牛轻轻打了个响鼻,温顺地俯下身子,白狐的金瞳眨了眨,拉住陈凡的手掌,在陈凡手心写道。
“老公,我不跑,我等你……”
“放心,你老公死不了,你们安心跑就是。”
白狐终究点了点头。
陈凡整理了一下衣衫,晃晃悠悠滑了过去。
他努力让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悲愤与一丝劫后余生的惶恐,陈凡深吸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握着罗盘,步履蹒跚却又坚定地朝着那沉默的人群走去。
他的出现,如同投石入湖。
外围几名警戒的西印宗修士立刻警觉地转头,手中残缺的法器或粗糙的冰矛对准了他。
待看清他天一宗的服饰时,眼中顿时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惊疑。
“站住!天一宗的杂碎,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名脸上带疤的修士厉声喝问,声音在寂静的冰谷中格外刺耳。
上百道目光,冰冷、怀疑、带着被连日绝境折磨出的戾气,齐刷刷聚焦在陈凡身上。
若是常人,被这上百亡命徒般的修士凝视,怕是早已腿软。
陈凡仿佛承受不住般晃了晃身子,脸上悲色更浓,他高高举起手中那枚在西印宗修士眼中颇为眼熟的古铜罗盘,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却又足够让前排许多人听清:
“诸位西印宗道友……我、我是受胡炜胡执事所托,前来报信……送还此物啊!”
“胡执事?”
人群一阵骚动。
胡炜在宗内地位不低,更是副掌门胡森的亲侄,他的消息立刻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陈凡红着眼眶,声音悲切:“我们在冰面上滑行,恰巧与胡执事小队相遇,胡执事他们偷了三翅鸟鸟蛋,被三翅鸟追杀,他们个个悍不畏死,奈何那扁毛畜生数量太多,太凶悍了……”
陈凡说到这时,顿了顿,仿佛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血战之中,胡执事他们……他们终究不敌,胡执事奋力断后,最终……最终力竭,被那鸟群……唉!
胡执事临终前,将此罗盘交予我,说……说他愧对副掌门信任,无法亲自前来汇合了。
他让我务必将此物带回,告知副掌门与诸位同门,不必再等他们了……他还说,若宗门有何任务,他胡炜虽死,其志未改,但凡有用得上他未尽之力处,便……便由我暂代其劳,以全道友之义!”
一番话,情真意切,悲壮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