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轻飘飘的纱帐。身子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从未有过的温暖。
身体似乎没有先前那么沉重，孩子愣愣地坐起身，惊奇地看着不再伤痕累累的小手，以及贴身的新衣。
“……”
自己这是上天堂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立马被他否定。
不可能，他听别人说魔族是不可能上天堂，死了只能堕入地狱。
见他醒过来，不远处的桌前身影微动，清清冷冷的眼神落在小孩身上：“既然醒了，就来吃些东西。”
小孩呆呆的转头，看见那浸在烛火里的身影，还有桌上的菜肴。
“……”
坏了，他好像真的遇见神仙了。
鼻尖翕动，饭菜的香气勾的他饥饿已久肚子无力地咕咕叫着，他立即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榻，跑到桌前，伸手抓住一个包子，啃了起来。
一口咬下去顿时肉香四溢。
居然还是肉包子。
见他吃的着急，白佑缓缓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这里还有些小炒，可以吃慢些。”
孩子闻言顿了顿，抬眼看他，又看了看筷子，最后还是只啃着包子。
白佑：“……你不会用筷？”
小孩微微点了点头。
“……”
白佑拿起竹筷，夹了一块肉递过去，孩童又看了他一眼，随后张口小心翼翼地含住筷尖，将那块肉叼了去。
这实在是太好吃了，腮帮子鼓动着，好吃的他差点掉下两滴泪水。
白佑便一筷子一筷子的喂他。
如今渊城的叛乱已平，昨日逃跑的那批魔族也已经被沈墨时那群人追寻到，该杀的不该杀的，都杀了。
这孩子恐怕是无处可去。
白佑眼底闪过些许涟漪：“你可有名字？”
“……没有。”小孩专心吃着包子和菜，声音有些含糊，“娘亲只是唤我渊儿。”
白佑问他：“你娘亲在何处？”
“娘亲不在了。”
白佑闻言微微蹙眉，手上投喂的动作没停：“那你可还有亲人？”
孩子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
白佑思索一会，又问道：“你可有姓氏。”
“古……我不识字，不知道是哪个字。”孩子小声说着，“我只听我娘亲说过。”
白佑沉默，没再开口。
先前想得不错，这孩子果然无处可去。
喝了一口茶水，他开始思索那孩子该如何安置，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法子，便有丝丝急意涌上心头。
他总不能把这孩子带回苍幽山吧。
“……”
此念头一出，白佑忽然想起之前测那孩子的五根是否有杀孽邪欲时，所探到的那片空空如也却深厚干净的丹田。
或许，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那带回苍幽山也未尝不可。
思索片刻，白佑再一次开口问他：“既然你无处可去，可愿随我回苍幽山？”
小孩没太听明白，呆呆的望着他不说话。
白佑便与他解释：“你知道修行么？”
“……不知道。”
白佑见状放下竹筷，翻开手掌，掌心蹿出一道淡蓝色的火苗，惹的那孩子惊呼一声，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什么？”
“灵火。”白佑淡淡道，“想学吗？”
“想！”
“那你便随我回苍幽山。”
孩童立即点了点头。
“……”见他答应的爽快，白佑一顿，“你不怕我将你拐了去？”
“不怕。”
“为何？”
小孩子笑着啃了一口包子：“因为神仙都是好人。”
“……”
见他已经吃了五个包子，白佑不动声色地将盘子移远了些：“你太久没有进食，一次不可多食。”
孩子瞪了瞪眼，却也没有别的情绪，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烛焰继续缓缓燃烧。
白佑淡漠的眸子抬起，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书案上，随后起身抚平衣袖，与他道：“你随我来。”
两人就着烛光走到书案前，白佑取来笔墨，自己研墨后铺开一张宣纸，一笔笔写了起来。
小孩子趴在旁边看着他的侧脸。
原本的神仙哥哥总是冷冷的，但在温暖的烛光下看起来就温柔了许多，他静静地看着这个话本子里走出来的人，黑眼睛里闪着光泽。
片刻之后，白佑搁笔，将宣纸掸起来，轻轻吹了吹。
“哥哥……”小孩望着他，低低唤他一声，“你写了什么？”
听见那声软糯的称呼，白佑执纸的手一顿，旋即又恢复如常，他将纸转过去面向那个孩子：“这是你以后的名字。”
孩子有些吃惊：“我的……名字？”
“不错。”白佑道，“顾城渊。”
黝黑的眼睛望着那笔锋硬朗的字，眼神闪烁，孩子将他的名字又念了一遍：“顾……城渊？”
“嗯。”白佑将那纸张递给他，“过些时日我再教你习字，这些日子你只需把这三个字记住。”
“好。”顾城渊小心接过，把纸折好，贴着心口放着，“哥哥说要带我回什么山，我们多久回去？”
“……再隔几日。”白佑轻轻皱眉，“别唤我哥哥。”
“唔……”顾城渊悻悻地缩了缩脖子，“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白佑淡淡开口：“师尊。”
“啊…..”
“此事不必过急。”白佑转过身，朝门口走去“若是改不了口便再等些时日，天色还早，你身子刚恢复，再多睡一会。”
“哥哥你要去哪？”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顾城渊刚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白佑却推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门栓落下。
“……”
无言呆愣半晌，顾城渊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好疼。
他捂着脸，神情却是愉悦的。
他这是被神仙收为徒弟了吗？
这么梦幻的事情，竟然不是做梦。
他稀奇地在房间里四处逛了逛，最后又回到榻上，将棉被盖着，眷恋那些许温暖；片刻之后，他把心口处的宣纸拿出来，展开看着上面的字，指尖轻轻摩挲着。
顾城渊……
他居然这么早就有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