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又瞧见了他眼下挂着的乌青。
他昨日才刚解了禁足，就这般按耐不住？
“此事乃为家事，不好经外人插手，朕深思熟虑后，决定将此事交给老三。”
太子急促道：“父皇万万不可，他是男子，若是验尸三弟如何使得？”
说完，太子斜了他一眼，这事交给谁做都行，唯独不能交给慕谨言！
慕谨言却不疾不徐道：“此事可交由刑部主事张无眠的妻子来做，正巧儿臣也想要个人手，这夫妻二人便已足矣。”
慕景易点了点头：“竹意，去刑部传朕口谕，让张主事协助老三。”
“陛下您忘了，张大人今日休沐，一家人都去祭祖了。”
“罢了，那你去他府中跑一趟吧。”
慕谨言道：“倒也不必这样麻烦，待会儿臣出宫去一趟就是。”
“也好。”
待慕景易话落，太子也再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慕景易看着这两个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岁，为何差别就这般大呢？
慕谨言平日里虽然爱玩了些，但在待人接物上却是极有分寸的，哪怕是当面听见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也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哪里像太子，成天什么心思脾气全都写在脸上。
给他精心挑选的几位老师，无论是学识还是为人，都是朝中顶顶好的。
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样？
“你们都先回去吧。”慕景易又看向奚英：“奚爱卿留下，陪朕说会话吧。”
慕谨言和太子双双起了身，又拱手行礼：“儿臣告退。”
东宫和东宁门是同一个方向，太子走在慕谨言前面，时不时的停下脚步回头斜他。
慕谨言也只是笑笑，并不予理会。
这一路上，太子斜了他好几眼，慕谨言真怕他的眼睛因此变得斜视。
到了要分别的地方，太子再次停下了脚步：“老三，本宫知道你想报复，但这次不是小事，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慕谨言恭敬拱手行礼：“臣弟同太子本就无冤无仇，此次不过是奉父皇之命查案，又何来报复一说呢？”
太子最看不惯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他明知道自己是因何禁足还偏要这般：“咱们都心知肚明，有必要这样说话么？”
慕谨言微微一笑，装作没有听懂：“臣弟既然领命，必然会认真彻查此案，绝不会错怪任何人。”
太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抬脚转身就走了。
只是他方才的那句话，让慕谨言不由想的多了些，此事是他喝多了借着酒劲指使别人做的，也未可知。
从东宁门出了宫，他便交代顾长宁，让他先去城中的酒肆客栈和奚府查一查。
等顾长宁走后，他翻身上马去了张府。
说起这个张无眠，自己同他还是有些渊源的......
他父亲是刑部尚书，张家又是世家大族，当年有好几个父皇近臣的孩子，父皇便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在国子监读过书。
只是另外几个人不是软蛋就是书呆子，他瞧着就觉得闹心。
只有张无眠和出身寒门的江则，还算是能同他说几句话。
这厮拿弹弓打鸟的手艺，还是他当年手把手教的。
只是他这爹对他有些苛刻，这厮从十五岁那年进刑部开始，拢共就升了一回。
从跑腿小吏到主事，用了整整八年的时间......
哪怕往日里破了几个大案，他爹也没有要提拔他的意思，跟他同期的几位官职都比他高两三品。
什么脏活累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一旦有什么好处次次都没有他的份。
外界传言，张尚书不把亲生儿子当人看。
但在慕谨言眼里看来，这不过是想把张无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接班人，好让他老张家能够在刑部最高的位置上屹立不倒。
“本王要见你们家公子。”
“王爷，真是不巧，今日......”
慕谨言摆了摆手：“本王知道，本王今日是带了陛下口谕来的，进去等会儿就是了。”
门房略显为难的挠了挠头，若是让贵客等的久了未免有些失礼，等会儿还是找人去通报一声吧。
他把慕谨言带进了前厅，还顺便招呼女使给他沏了一壶碧螺春，端上来几碟子糕点。
慕谨言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碗，慢悠悠的撇着茶沫子......
还没等喝上一口，一只黄绿相间的鹦鹉从外面飞了进来。
只是这鸟似乎笨了些，它飞到站架上时，一只脚踩空了险些掉下来。
慕谨言一瞧乐了：“瞧着似乎有些不聪明。”
女使却脸色慌张：“奴婢这就把它赶出去......”
“无妨，本王瞧着挺有意思的......”
“你才笨！你才笨！”
女使吓得立刻跪倒在地：“这畜生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你起来吧，本王不怪你。”慕谨言和煦一笑，站起身来往偏厅的小书房里走了走。
他伸出两根手指，薅了它一边翅尖上的两根羽毛，它吓得立刻扑腾了几下。
他随意的将羽毛放在鹦鹉的豆豆眼前晃了晃，又当着它的面，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看它这么能扑腾，平日里也定是个闲不住的，那就暂且让它歇上两天！
鹦鹉扇了扇翅膀，果然飞不起来了......
“不是人！不是人！”
女使见王爷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心里刚得了片刻放松又吊了起来，她直接跪了下来：“奴婢罪该万死！不该任由小八进来污了王爷尊听！”
“它叫小八啊。”慕谨言背着手弯着腰，继续逗它，随后转过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又道：“本王看起来有这么不近人情么？”
“不......不是的......”
“那便起来，本王说了不会怪罪你的。”慕谨言说完就伸手把鹦鹉抓在了手里，转身和颜悦色的看着她。
女使这才大着胆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慕谨言的背影，似乎真的同她印象中的那些王爷不太一样。
“府中有没有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