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城门处的守卫更是森严至极,盘查严苛,任何人出入城池,都必须持有云澜城城主府出具的通关文书,仔细核验无误后方可放行。
若是没有文书,一旦被抓住,无需审问,当即按走私流民论处,就地斩杀,毫不留情。
田昭心中一动,眸色深沉。
他如今身受重伤,身份敏感,东海太子的身份一旦暴露,不仅南楚官府会对他不利,萧无漾的势力更是遍布各地,必定会派人追杀。
若是贸然前往城门,仅凭他这副模样,必然会引起守卫怀疑,自投罗网。
不如……找个“蛇头”帮忙,悄无声息进城,暂避锋芒,再做打算。
他正低头思忖对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踩着落叶发出沙沙轻响,极其隐晦。
田昭猛地回头,右手下意识地按在腰间的短剑剑柄上,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警惕与杀意,浑身紧绷如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出手。
只见树后探出一个脑袋,是个身材瘦小、面黄肌瘦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衣,补丁摞着补丁,眼神滴溜溜转,带着几分狡黠。
少年显然没料到他反应如此迅捷,吓了一跳,身子猛地缩回树后,随即又探出头来,脸上堆起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小心翼翼走上前:“这位爷,看您这样子,是想进城吧?”
田昭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如冰,带着慑人的威压,让少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那少年似乎并不畏惧,搓了搓粗糙的双手,又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神秘:“爷,我看您遮遮掩掩的,想必是没有进城文书吧?
不瞒您说,小的就是干这个的,专门帮人进城。
只要五百两银子,保证把您平平安安送进城里,神不知鬼不觉,绝不会被守卫发现。”
田昭心中冷笑一声,果然是“蛇头”,嗅觉倒是灵敏。
他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见他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眼神灵活,透着市井小民的精明,倒不像是心狠手辣之辈。
便缓缓松开按在剑柄上的手,沉声道:“五百两太多,一百两。”
少年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讨价还价道:“爷,您这可是为难小的了。
这云澜城守卫森严,盘查得紧,每次带人进城,都要打点城门附近的巡逻士兵,还要找隐蔽的路子。
一百两实在不够开销,最少三百两,不能再少了!少一分都办不成事。”
田昭懒得跟他废话,从怀中摸出三张一百两的银票,指尖一弹,银票便轻飘飘落在少年面前的草地上。
“三百两,带路。”
语气冷硬,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少年眼睛一亮,连忙弯腰捡起银票,飞快点数一遍,确认无误后,脸上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道:“爷爽快!跟我来,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说罢,他转身领着田昭绕到城墙的一处偏僻角落。
这里远离城门,人迹罕至,城墙虽依旧高大,墙体却有一处破损,缺口处被人用破旧的木板和干枯的杂草巧妙掩盖着,不仔细查看,根本发现不了异样。
少年示意田昭蹲下身子,然后小心翼翼拨开杂草,移开木板。
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小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布满尖锐的碎石:“爷,从这儿钻进去,里面就是城内的贫民窟,乱得很,没人会注意到您的行踪,绝对安全。”
田昭看清那洞口的模样,不过是个狭窄逼仄的狗洞,当即脸色一沉。
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低喝一声:“什么?你竟敢让我钻狗洞?”
想他堂堂东海太子,自幼养尊处优,身份尊贵,何曾受过这等屈辱,竟要屈身钻这等肮脏狭小的洞口。
那少年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戏谑:“爷,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虚面子?
能活着进城就不错了!您要是嫌这洞小、掉身份,大可以去走城门。
只要您拿得出城主府的文书,守卫自然会笑脸相迎,恭恭敬敬请您进城。
可您要是拿不出来……”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的戏谑,“那可就不是钻不钻狗洞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保住这条命的问题。
到时候被守卫抓住,一刀斩了,抛尸乱葬岗,可比钻狗洞丢人多了。”
田昭脸色愈发阴沉,胸口剧烈起伏,怒火与屈辱在心底翻涌,几乎要冲垮理智。
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左袖,布料随风晃动,触目惊心,又摸了摸腰间仅剩的短剑,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如今他身负重伤,身份暴露,强敌环伺,别说走城门,就连在城外多待片刻,都可能被巡逻的士兵或是萧无漾的眼线发现,引来杀身之祸。
“罢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屈辱与隐忍,牙关紧咬,一字一顿道:“带路。”
少年见他松口,立刻眉开眼笑,连忙道:“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爷,您小心点,这洞有点窄,别刮到伤口。”
田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屈辱与怒火,弯腰俯身,缓缓钻进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
洞壁粗糙不堪,尖锐的碎石刮擦着他的衣衫,甚至蹭到左臂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鲜血瞬间渗透布条,他死死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出声,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掌心被碎石划破,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身后传来少年急促的催促声:“快点快点,巡逻的士兵快要到这一片了,要是被撞见,咱们俩都得完蛋!”
好不容易爬出洞口,田昭身形一晃,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左臂的伤口因为刚才的攀爬动作再次撕裂,剧痛难忍,冷汗顺着额角滚落。
他顾不上擦拭脸上的尘土与汗水,立刻抬手解开渗血的布条,重新用干净的布条紧紧缠紧伤口。
直到确认不再渗血,才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景象,不由得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