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其实飞升这种事，还真不能责怪诸位大乘不够努力。
心里门清的林溪多少有些不自然。
随着三目鸟人掠夺的界域越来越多，仙阙为防万一不得不暂时关闭飞升通道。
否则，千重界这么多年也不会仅有璇瑶一人飞升。
不把四方战场给连根拔了，各界的飞升通道都别想恢复正常了。
纪无双就算再聪明，也绝计意识不到这无法跨越的信息差。
林溪不好多说，转身就去替换紫宸了。
奇怪的是，就这么会功夫，那些拼命攻击临仙殿的轰击声居然停下来了。
难道三目鸟人失去耐性了么？
突如其来的安静令众人都向外看去，就连林溪也不例外。
可她刚刚飞到结界边上，就看到死伤惨重的百人小队。
林溪感到一阵眩晕，耳中响起尖锐的嗡鸣声，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近三百名曾经意气风发的修士，眼下还能被称为“活人”的，已不足五十之数。
他们不是被绑回来的，也不是被抬回来，而是像被丢弃的破烂布袋一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扔”到了结界之外。
还在喘息的几十人，与已经死去的人堆叠在一起，像一座由血肉和绝望构成的小山丘。
林溪睁大了眼，认真看着眼前的惨状。
有的认识，有的只见过几次，有的好像从没见过。
有的人浑身焦黑，像被天雷地火反复炙烤过一样。
皮肤龟裂血肉炭化，保持着最后挣扎扭曲的姿态，像极了人形枯木。
有人是被强大的力量撕裂，残肢断臂散落四处。
林溪的目光，落在一只死死握着断剑的手上。
还有人，胸口处只余一个边缘光滑的空洞，心脏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的法衣早已被鲜血浸透，沾染着近乎发黑的泥土。
而那些一息尚存的修士，更是刺痛林溪的心。
有人看上去还很年轻，半边身子都已化为焦炭，清秀的眉眼仅存一只，不知望向何方。
有人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细微的血沫随着微弱的气息从嘴角溢出。
有个女修法袍已被震裂，长发凌乱，沾满了血污和尘土。
她似乎感觉不到腹部那道几乎将她斩成两段的可怕伤口，只是死死抱着一个早已气息全无的同门。
如此的惨状，令人难以承。
哭泣声、哀嚎声、绝望的呼唤声、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声。
“怎么办！怎么办……”
“那是……”
“那不是出任务的小队么……”
“不是通知他们躲起来么，怎会……如此？”
“……完了！”
“怎么办！那是东方师兄，是东方师兄啊……”
“他们……他们还有没有气息……”
“放开我！我们一起杀出去为师姐报仇……”
“老祖老祖！去救救他们吧……”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片悲恸的海洋，将林溪唤醒。
她依旧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殊丽的面容冷硬得像块寒冰雕琢而成，所有的情绪都被藏在心底深处，一丝一毫都没有露出来。
她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可惜，皮肉刺破的疼痛感远远比不上锥心之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似乎都带着铁锈般的味道，带着内脏破裂的腥臊，带着泪水咸涩的湿意，带着火焰灼烧后的灰烬感。
“林溪！回来！莫要再看了……时机……未到……”纪无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林溪茫然四顾。
她听到了带着惋惜的感叹，是啊，可惜了……
林溪木然转身，往主殿飞的时候，遇上向外飞出的秦家家主秦鹤堂。
林溪拦住了他。
秦鹤堂悲愤道：“老朽老矣！就用我的命去换宝宝回来吧……”
纪无双也飞过来了。
林溪的状态不对，她的表现实在太过平静。
“秦家主，就算你去，也未必能换回秦宝宝……”林溪侧了侧头轻声道。
“我知道！但我想试一试！”秦鹤堂固执的不肯放弃。
或许，他就不该允许秦宝宝前往四方战场。
“逐日弓大半受损，神箭也需要补充，器殿更需要你！
那里……
不止有宝宝，还有东方夜、卓非凡，他们都是我千重界的修士……
秦家主放心，我去把他们都带回来……”林溪拍了拍他安慰道，可眉眼间怒火难掩。
“你？你能行么？”秦鹤堂恍恍惚惚。
纪无双与她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不由的叹了口气，心知是拦不住了。
“我与你一起去……”
“传送阵还有几日可破？”
两人同时开口。
纪无双咬咬牙，气息不稳道：“三日！只需等上三日！”
“不行！”
林溪脊背挺的笔直，冷冷的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莫说三日，三刻后就得死绝了！”
她不容置喙的下令：“三日后按计划推进，记住，无需派人寻我多生事端！
之后，我会去寻你们……”
秦鹤堂不知所措。
灵渊冲了过来，急切道：“我们一起去，胜算更大一些……”
“你们……会妨碍我……”林溪没有看他，说话之时直直的盯着纪无双。
直到纪无双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你放心……”
得到他的保证，林溪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飞，谁料被紫宸拦下了。
“我们一起去！以前，我们都是一起战斗的……”
“以前？以前我一直被你拖累不能自由发挥，你现在还要拖累我！”林溪厉声道。
紫宸委屈。
紫宸不敢信。
在千重界林溪从未在他面前展现如此强势的一面。
恍惚之间，他发觉此时的林溪，与昔日蓝星第一人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模样重叠了。
林溪叹了口气，她也觉得自己的口气太生硬了。
“紫宸，纪无双……毕竟只是一介阵修，战力终究无法与你相比。
唯有你亲自留下镇守，我才能心无旁骛的去救人……”
紫宸知她心意已决，只得郑重点头：“有我在，放心！”
两人就像曾经在蓝星上的那样，互相将后背软肋尽数托付。
林溪向前飞去。
紫宸目送她时，收到传音：“无需为我担心！
我拥有天下间最会逃命的霸天虎，还藏了底牌在手，挡我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