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蓝玉愣了一下，说：“没带。”
“少来。”路风径直拉开他的背包链，从内兜掏出丝绒小盒，取出拨片，走上了舞台。
他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边缘刻着的字母，从音响旁拿过一把吉他，扭头对韩思思说了句什么，走到了舞台中央。
低头调试了一下吉他，路风抬头看向某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听好了，这首是送你的。”
谢蓝玉眼眸微敛，深棕色的瞳仁里情绪难辨，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原地。
吉他声悠悠响起。
路风启唇，哼唱的是一首轻快的民谣歌词里夹杂着对未来的期许和对当下的珍惜。没提前开嗓热场，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反而更独特动人。
原本还带着些嘈杂的台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谢蓝玉的手指握紧了酸梅汤的塑料杯，指尖微微发白，目光锁住舞台上发光的人，看着他微微闭起的眼睛和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的身影，心里没由来地慌乱。
一曲终了，半个食堂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路风放下吉他，冲台下挥了挥手，随后跳下舞台，径直走向谢蓝玉。
“怎么样，还行吧？”他笑着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
谢蓝玉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
路风挑了挑眉，“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谢蓝玉说：“还行。”
路风笑了起来，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酸梅汤，毫不介意地吸了两口，“谢了，正好渴了。”
谢蓝玉看着他的动作，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食堂里的彩灯亮起，旁边的蛋糕房弥漫着淡淡的甜腻香气，围在一起的观众散去。
路风手里把玩着那枚拨片，踩着台阶往楼下走，“明天跨年，你有什么打算？”
“打工。”谢蓝玉说。
路风啧了一声，“跨年夜，好歹放松一下。”
“咖啡店有活动，时薪翻倍。”
“转人工，转人工。”路风单肩背着书包走在前面，转身看着他。
天彻底黑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洒在两人身上，谢蓝玉站在光晕里。
路风朝他打了个响指，“休息一天，明晚一起跨年呗，季斯安组了局。”
谢蓝玉回绝，“不熟，不去。”
路风上前搭住他的肩，“和我熟不就行了。”
谢蓝玉立在原地，“后天要考一门专业课，我一眼没看。”
路风显然不信，“怎么可能，你又不逃课。”
“上课在干别的。”谢蓝玉说。
路风想起前几天这人天天对着电脑敲代码，“行行，复习吧。”
他眼珠子一转，又不死心地凑上前，“明天晚上出来待个几分钟，迎接个新年，这总行了吧。”
谢蓝玉不理解这种非得卡点的仪式有什么意义。
路风见他犹豫，“不同意明天我就去宿舍堵你。”
谢蓝玉眉心微微动了动，“随你。”
路风瞬间眉开眼笑，“真倔。”
天气阴沉沉的冷，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像冰碴子往骨头缝里钻。
十点钟图书馆准时闭馆，谢蓝玉刚回到宿舍，王梓和陈嘉伟立刻围了过来。
“明晚上出去玩啊？”王梓满脸期待地问道。
“不了。”谢蓝玉被路风叨叨一晚上，回到宿舍只觉得脑袋嗡嗡响，现在就想赶紧洗漱休息。
“就出去吃顿饭，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不跨年也得吃饭啊。”陈嘉伟在一旁劝道。
谢蓝玉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语气淡淡：“懒得出去。”
陈嘉伟“啧”了一声，“别啊，一起呗，都说好了。”
谢蓝玉没耐心继续应付，干脆道：“我有约了。”
王梓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谁啊！不会是路风吧？”
谢蓝玉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对。”
陈嘉伟一听，眼睛一亮，连忙提议：“那大家一起呗，人多还热闹，跨年就得热热闹闹的才有意思。”
王梓伸手推了他一把，“算了算了，人哥俩有自己的安排，咱别瞎掺和。”
陈嘉伟一听可不乐意了，“这话说的，咱不是铁哥们了吗？一起玩怎么叫掺和呢。”
宿舍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秦宇裹着一身冷风走进来，“聊什么呢，没进门就听见你们吵吵了。”
“没事，就说明天晚上出去吃饭，蓝玉有约了。”王梓解释。
卫生间里传来水流声，秦宇瞅了一眼，压着声音问：“女生？”
陈嘉伟一屁股坐下来，摆摆手指，“你绝对想不到。”
秦宇一琢磨，“那是男的？路风？”
“我靠——”陈嘉伟直接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你这什么脑子，这你都能一下猜到？”
秦宇一脸淡定，“其实也不难猜，你没发现路风最近老找蓝玉么，我在图书馆都撞见好几回了。”
陈嘉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诶你说，他俩…是不是有点奇怪啊？老凑一块儿……”
王梓赶紧摆摆手，“诶别瞎猜，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家是——”
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谢蓝玉湿着头发走出来。宿舍里的讨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得落针可闻。
谢蓝玉无视异样的气氛，吹干头发坐在了桌前。台灯亮起，他从书包前兜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东西，彩色的塑料糖纸在灯下闪烁着。
他把糖纸展开，橙黄、浅粉、湛蓝的糖纸逐一排列，两手熟练地摆弄了一番。
“完蛋，洗衣机又不动了。”秦宇在阳台喊，“蓝玉，你能帮忙看看不？”
谢蓝玉闻声转头，放下糖纸应道：“哦来了。”
“这破洗衣机，下学期非换了他，我去拿扳手。”王梓往卫生间走，路过谢蓝玉的桌子，余光里亮晶晶的，他好奇凑近一瞥，心里哇塞了一声。
几朵小玫瑰绽放着。
谢蓝玉桌上东西不多，除了书没什么杂物，王梓早就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细长的花瓶，里面插着两支干了很久的红玫瑰，还有几支彩玫瑰。
他没仔细看过，一直以为是真的，这才瞧出来，是折出来粘在了花枝上。他看了几秒，忍不住摸出手机拍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