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风跑隔壁肯德基买了两个套餐，他把番茄酱挤成S形，他猛吸一口冰可乐，碳酸气泡在喉间炸开，“快吃！”
谢蓝玉握着的纸杯渗出冷凝水，勉为其难喝了一口可乐，眉头瞬间皱成了一团。
“不是，她为什么找你要钱啊？我爸不可能不给她啊？”路风往嘴里塞着薯条。
“不知道。”谢蓝玉握着可乐，眼神有些游离。
路风停下咀嚼，“难道他俩离婚了？”
“…他俩本来也没结。”谢蓝玉抬了抬眼，语气平淡。
“噢对。”路风点点头，咬了一口说，“我爸不会真的和人二婚的，那老头精明得很，我这辈子都赶不上他的智商。”
谢蓝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说真的，不会因为他是我老子，我就不说实话。”路风吸了一口可乐说。
谢蓝玉看着他，“你挺有自知之明。”
“那当然……”路风刚得意起来，忽然反应过来，“你说我蠢是吧？”
“我没说。”谢蓝玉面无表情地答。
路风“切”了一声，漫不经心问：“你不会给她转钱了吧？”
谢蓝玉没吭声。
路风放下汉堡，“真转了！？你怎么想的，你自己够活吗？”
谢蓝玉微微抬眸，“从法律上来说，我对她有赡养义务。”
路风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他，掏出手机拨出个电话。
“你做什么？”谢蓝玉问。
路风示意他闭嘴，“你别管了！”
很快，路致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儿子。”
“爸我问你个事儿啊。”路风语气略带几分小心翼翼。
“你肯定没好事，我先问问你，你有没有在学校里照看你哥？”
路风一听这个哥就难受，“你别哥哥哥的，又没差几天。”
“差一岁也得叫哥。”路致河的声音坚定有力。
路风撇了撇嘴，“爸，你有没有给他打钱啊？”
路致河一时间琢磨不清这话的意图，没言语。
路风立刻道：“噢我意思，咱也不是那小气的人，该给是要给点。”
路致河笑了笑，“这个你放心，昨天给你白阿姨转了一笔，应该已经打给蓝玉了。我觉得你去上大学之后，懂事了不少。”
路风“啊”了声，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钱……给谢蓝玉了？”
“是啊，总不能不管那孩子。”路致河说。
“噢……”路风有些发懵。
“怎么了？蓝玉说钱不够吗？”路致河关切地问道。
“……噢没。”
“那好，你俩在那边互相照看着，毕竟是一个地方的，总比外人强。”路致河叮嘱道。
“行，知道了，先挂了啊爸。”
路风匆匆说完，挂断了电话，看向谢蓝玉。
“怎么回事啊，她私吞给你的钱就算了，怎么还反过来跟你要。”他气道。
谢蓝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可能是高利贷欠下的，着急还。”
“……”路风一时语塞，心里暗骂了一句，真踏马！
“欠多少？”他忍不住问。
“不清楚，应该不少。”谢蓝玉说。
路风咂了咂嘴，试探道：“…我家的资产够吗？”
谢蓝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可能还得搭上一个你吧。”
路风夸张地抖了抖身子，“噫，我可不卖身。”
说完觉得这话不太对，立刻偷偷瞥了眼谢蓝玉，见对方表情没什么异常，又壮了壮胆子。
他点开微信转账界面，快速输入金额，然后转了过去。
谢蓝玉瞟了眼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解锁后眉心一动，“你给我转账干嘛？”
“本来就是我爸给你的，她没给你，我替她给。”路风吃着汉堡，说得很随意。
谢蓝玉的心尖却颤了颤。
“你为什么要替她给？”谢蓝玉问。
“不为什么啊，想给就给。”路风耸了耸肩。
“你在可怜我吗？”谢蓝玉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锐利。
路风张了张嘴，手里捏着两根薯条，片刻后才挤出一句：“谁说的，我钱多花不完不行吗？”
“你收回吧，我不要。”谢蓝玉说。
路风蘸了点番茄酱，把薯条放进嘴里，拍了拍手，“给你你就收着，磨叽什么啊。”
谢蓝玉的脸色沉了下来，“收起你的大少爷架子。”
说完，他站起来就走，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鸣响。
路风条件反射抓住他手腕，“诶不是，怎么突然生气啊？”
“松手。”谢蓝玉声音像是从冰柜里捞出来的，腕骨凸起处泛着青白。
路风跟着起身，“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不就想帮你吗？我到底哪儿惹着你了——”
“路少爷。”谢蓝玉截住他的话头，“别多管闲事。”
路风怔怔地看着谢蓝玉，夜风吹卷着不知名的情绪扑涌进来，撞得他心头乱糟糟的。
他觉得自己真够委屈的，一股脑把心里话倒了出来：“好，我多管闲事，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多管闲事啊？合着我骂你你生气，我现在给你钱你还生气。对，就算是可怜又怎么了，你到底在倔个什么劲儿，骄傲能当饭吃吗？你妈保不准过几天还跟你要钱，到时候你乞讨去吗？”
谢蓝玉盯着路风，眼底因为恼怒瞬间泛起一层刺眼的红，“这跟你有关系吗？你以为你很了解我，还是说你真的在帮我？你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优越感，施舍你那廉价的同情。”
路风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噎得说不出话，愣了几秒后，恼羞成怒地喊道：“我大晚上不在宿舍打游戏跑到这里，我真特么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完他踢了一下脚边的椅子，径直推开门走了。
没吃完的汉堡和鸡腿还在桌子上，像被仓促抛下的可怜物件，在寂静中一点点失去温度。
谢蓝玉站在原地，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眼中的尖锐褪去，疲惫如潮水席上，他的肩膀微微下垂，整个人被无力感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