潢水的夜雾裹着寒意，像浸了冰水的棉絮，往秦斩衣领里钻。三百轻骑的马蹄裹着麻布，踩在芦苇荡的泥泞里只发出细碎的噗嗤声，连乌骓马的呼吸都被他刻意压得又浅又沉——自黄昏时在楚军斥候口中撬出“项燕亲护粮道”的消息，他便带着这支精锐绕开主营，潜伏了近三个时辰。
“将军，东南方三里，有车辙声。”副将赵信的声音贴着马鬃传来，他刚从前方探路回来，甲胄上沾着的芦苇叶还在滴水。秦斩抬手按住腰间佩剑，玄铁剑柄的防滑纹路硌着掌心，这是他征战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当猎物靠近，指尖总要触到能最快取命的兵器。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悄然展开，淡蓝色的光只有他能看见。“战场环境扫描中：湿度92%，能见度不足五丈，适宜伏击。目标锁定：楚军粮队，数量约百辆，护卫兵力预估五百人。”进度条上“铂金级战士”的光纹停在九成零二，只差临门一脚，而项燕麾下的粮草，无疑是最肥美的诱饵。
雾霭渐渐被撕开一道缝隙，先是粮车辕木的黑影，再是楚军士兵甲胄上的铜钉反光，最后是领头那员楚将手中的青铜斧——斧刃上铸着盘旋的玄鸟纹，秦斩的瞳孔骤然缩紧。那是项燕亲卫“先登营”的标志，传闻这支队伍从无败绩，统领更是项燕的义子项虎，使一柄六十斤的开山斧，曾在战场上连劈秦军三员偏将。
“准备。”秦斩的声音压得极低，环首刀的刀柄在他掌心转了半圈，寒芒顺着指缝漏出来。三百轻骑同时举起弩机，箭簇浸过潢水的冷，在雾里泛着暗哑的光。只要他一声令下，箭雨便会像乌云般罩向粮队，先杀护卫，再烧粮草，届时项燕的三万精锐便会断了补给，潢水之战的胜局就定了。
可就在此时，系统界面突然跳出刺眼的红色警告，原本平稳的扫描数据疯狂跳动：“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反应！粮车底部暗格含高浓度硫磺、硝石，无粮草特征，判定为——陷阱！”
“陷阱”两个字像重锤砸在秦斩心头，他猛地想起白日里蒙武的提醒：“项燕老谋深算，怎会轻易让我军劫粮？”当时他只当是副将多虑，此刻才惊觉自己竟钻进了对方布好的网。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挥出长枪，枪杆重重敲在身边一棵芦苇上：“撤！快撤！”
话音未落，最前方那辆粮车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脆响，底部的木板轰然脱落，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陶罐——罐口塞着浸油的麻布，被项虎手中的火把轻轻一燎，火舌便顺着引线窜了上去。
“秦斩小儿！本帅早知道你会来！”项虎的狂笑裹着火光炸响，青铜斧在他手中抡成一道光圈，“今日便让你和你的人，都葬在这潢水芦苇荡里！”
爆炸声接踵而至，泥浆混着火星溅起丈高，秦斩只觉得后背被一股巨力推着往前扑，乌骓马吃痛嘶鸣，驮着他踉跄着冲出火海。身后传来轻骑士兵的惨叫，他回头望去，只见雾里满是挣扎的人影，有的被火焰裹住，有的被坍塌的粮车砸中，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乱作一团。
“将军！快退到土坡上！”赵信拽着缰绳追上来，他的左臂被烧伤，甲胄焦黑一片，却仍死死护着身后几名幸存的士兵。秦斩咬着牙勒住马，玄铁枪往地上一拄，稳住摇晃的身形。他清点了一下人数，三百轻骑只剩不到五十人，弩机和刀甲散落一地，刚才还近在咫尺的胜利，转眼就成了惨败。
浓烟渐渐散去，一道银色的身影从火光中缓缓走出。白马银甲，手持破阵戟，正是楚将项燕。他的银甲被火星燎得有些发黑，却丝毫不减威严，目光像鹰隼般盯着秦斩，带着彻骨的寒意：“秦斩，你以为凭几分勇力就能赢我？太天真了。”
秦斩的掌心被枪杆硌得发疼，鲜血顺着虎口往下流。他盯着项燕手中的破阵戟，那戟刃上还沾着火星，显然刚才的爆炸也在项燕的掌控之中。系统界面再次亮起，这一次却不是警告，而是“霸王之气”的技能图标在疯狂闪烁，进度条旁多了一行小字：“特殊条件触发：需承受致命攻击，方可解锁技能。”
致命攻击？秦斩自嘲地笑了笑，抹掉脸上的血污。刚才若不是他退得快，此刻早已成了芦苇荡里的一具尸体。他抬头看向项燕，对方的白马正一步步逼近，破阵戟的戟尖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像死神的镰刀。
“怎么？不敢应战了？”项燕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们秦军不是一向自诩天下无敌吗？今日怎么像丧家之犬一样逃？”他身后的楚军士兵纷纷哄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轻蔑，像针一样扎在秦斩的心上。
秦斩缓缓直起身，玄铁枪在他手中转了一圈，枪尖指向项燕：“项将军，用陷阱赢了一场，值得这么得意？”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今日是我轻敌，他日再战时，我必取你项上首级！”
“他日？”项燕冷哼一声，破阵戟往前递了半寸，“你以为你还有他日？”话音刚落，他突然催马往前冲，戟尖带着呼啸的风，直刺秦斩的胸口。秦斩急忙横枪去挡，枪杆与戟刃相撞的瞬间，他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枪杆流到地上。
乌骓马被震得连连后退，秦斩死死攥着缰绳，目光却从未离开项燕。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项燕的对手，无论是兵力还是战力，都处于绝对的劣势。可他不能退，一旦退了，潢水南岸的秦军便会军心大乱，到时候项燕乘胜追击，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我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赵信带着幸存的士兵围上来，他们手中的刀甲虽残，却仍摆出防御的姿态，誓死要护住秦斩。秦斩看了一眼身边的士兵，又看了一眼远处火光中的楚军，最终咬了咬牙，勒转马头：“撤！回主营！”
一行人踏着夜色往回走，身后传来项燕的喊声：“秦斩！我在楚营等着你来！若是不敢，便趁早滚回咸阳去！”那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秦斩的背上，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走到潢水岸边时，秦斩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芦苇荡的方向。那里的火光还未熄灭，映得半边天都是红的，像流淌的血。系统界面上，“铂金级战士”的进度条依旧停在九成零二，而“霸王之气”的图标还在闪烁，仿佛在提醒他，想要变强，就必须经历生死的考验。
“将军，天快亮了，我们该走了。”赵信轻声说道。秦斩点了点头，转身跨上乌骓马。他知道，这一夜的惨败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潢水之战，会比他想象的更艰难。但他不会放弃，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会继续战斗下去，直到把楚军赶出秦地，直到天下统一的那一天。
雾霭再次笼罩上来，将秦斩和幸存的士兵吞没。潢水的流水声在耳边响起，像是在诉说着这场未结束的战争。秦斩的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是楚军的大营，也是他下一次要挑战的战场。他握紧了玄铁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下次再遇项燕，他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