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时有点事,晚些到。外头冷,咱们先进去。”
孟婉容脸色当即淡了几分,语气里透出不满:“什么要紧事非得赶在今晚——”话说到一半,她自己却先怔住了。
知子莫若母。
她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尤其对今晚这顿饭的看重,如果实在脱不开身,绝不可能迟到。
她并不知道顾南淮正卷入Logos的事,只当是被平常的工作耽搁,心下却莫名有些发慌。
时微隐约猜到可能与那件事有关,正想开口替顾南淮解释两句,孟婉容却已转过头,轻轻拉住她的手。
“微微,这事儿是南淮欠考虑。回头我让他跟你好好赔个不是,你别往心里去。”
时微迎上孟婉容关切的视线,唇角漾开一抹温静的笑,“伯母,师哥做事有分寸,肯定是被要紧事绊住了。”
“我没关系,等等他就好。”
她没有半分扭捏或委屈,那股对儿子笃定的信任与体谅,教孟婉容心头一暖。
“婉容,微微不是小气的人儿。”一旁的顾老太太笑呵呵道,搀着时微,朝大宅里走去。
孟婉容目光追随时微那抹挺拔如细竹的背影,眼底溢出欣赏与宽慰。
这姑娘,大方,明理,心里能装得住事,她如今是越发明白,儿子为何非她不可了。
顾正寰揽过她的肩,温声说:“外头凉,先进去。”
孟婉容却没动。
顾正寰回头,正对上她审视的目光。
“顾正寰。”她声音低沉,“你跟南淮,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顾正寰拍了拍她的手臂,语气自然如常,“别多想,南淮处理完就回来。”
孟婉容看了他两秒,没再追问,转身进了屋。
有些事,男人不愿说,问也问不出。
可那股隐隐的不安,却在她心里悄悄扎了根。
与此同时……
顾南淮正坐在外交部的会客室里。
他答应替逻各斯组织辩护,与瑞典政府打这场官司,对方自然不可能毫无反应,做了外交交涉。
国内相关部门需要了解情况,也需要顾南淮的承诺。
谈话持续了一阵。
在清楚整件事的脉络之后,外交官将几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顾先生,情况我们了解了。这些文件,需要您签署。”对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核心只有一条:这场官司,逻各斯绝对不能赢。这关乎的,不止是法律输赢。”
顾南淮目光扫过条款,没有多问,拿起笔,利落地签下了名字。
放下钢笔,他后倚进椅背里,睨着对面的外交官,指尖敲着刚签好的协议,语气沉肃。
“这件事的保密级别,我希望是最高的。”
“我身边所有人的安全,必须得到绝对保障。”
对方郑重答应。
……
顾家大宅正厅,灯火融融,暖意袭人。
顾南淮迈过门槛时,一眼便望见时微端坐在主桌奶奶身侧。
灯光落在她珍珠白的裙衫上,为她镀上一层温润的光。
像极了天上月。
他的家人正围在她身旁,笑语不断,频频举杯。
祝福大多真挚,直到一位旁支的婶婶端着酒杯上前,笑意盈盈,声音格外热络。
“微微呀,婶子可是天天盼着好消息!等你拿了那洛桑的金奖回来,咱们顾家门槛,可就更光彩了!到时候,看谁还敢说半个字!”
顾南淮这时,走了进去。
他踏入正厅的瞬间,空气似乎静了半秒。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他一身墨色西装,披着大衣,身形挺拔,步伐沉稳,径直朝主桌走来。
好些天不见,时微正握着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看着他穿过人群,一步步靠近,她忽然觉得周遭的喧闹都模糊了,只有他清晰的脚步声,不轻不重,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到了近前,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男性气息混杂着冬夜的寒意,不由分说地将她笼罩。
下一秒,男人温热的手掌稳稳扣住她的腰侧,当众将她往怀里一带。
时微耳根一热,却没躲,低头掩饰颊边飞起的薄红。
“婶子,你的祝福我们心领了。”顾南淮掌心在她腰侧安抚般轻轻一按,目光扫过众人,唇角微勾。
“不过话得说回来,外头那些议论,说什么冠军不冠军、配不配得上的……”
“都是扯淡。”
他侧头看了眼怀里的人,眼底那点散漫收了收,变得笃定而深沉,“是我顾南淮运气好,撞大运,才让她点了头。”
时微暗暗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胳膊,想让他打住。
可男人反手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指节用力,拔高了声音,“她这个人现在站在这儿,对我而言,就是失而复得后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