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馨雨话锋一转，身体前倾，带着一种天真的、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对了！上次你不是说，你们公司总裁办正好缺一个行政文员吗？”
“工资虽然可能低一点，但我们可以在一起上班啊！朝夕相处，多好！要不，我去你公司吧？”
叶凡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尽量维持着语调的平稳：“馨雨，我们公司的行政文员，起薪一个月五千块。你确定你能接受？”
“五千？！”谭馨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夸张地惊呼起来，引得远处侍应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了过来，“怎么可能才五千！叶凡，你可是副总啊！”
“我是你女朋友，未来的叶太太！”
“你去跟人事部说说，给我开到一万五行不行？再不济，一万二总要有吧？这在长江集团都是最低标准了！”
“谭馨雨！”叶凡的耐心终于被消耗殆尽，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你以为公司是我开的吗？想定多少薪水就定多少？”
“一个初级文员岗位，哪来的这么高的工资！你做梦也要有个限度！”
“叶凡！你怎么说话的！”谭馨雨也彻底被激怒了，俏脸涨得通红，“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让我在一个大色狼手下工作是委屈，在你这里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低薪了？”
“你让我去你公司，难道就是为了方便监视我，或者……更方便让我给你做免费保姆吗？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在乎你的面子和你那点钱！”
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叶凡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
追求谭馨雨，是他大学时代就埋下的执念。
那时，她是全校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是高高在上的校花。
他花了无数心思，耗费了无数精力财力，才终于将她追到手。
他并非不知道她有些“胸大无脑”，有些虚荣，但他总以为，时间和自己无微不至的付出，能够改变她，或者至少，能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然而，五年了。恋爱整整五年，他除了能偶尔牵一下她的手，连一个像样的接吻都没有。
她总是用各种理由推脱——“太快了”、“要留在新婚之夜”、“你不尊重我”…… 他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供奉着一尊冰冷而美丽的神像，付出了所有，却连一丝温暖的回应都得不到。
平日里，他尚且能用工作和理智将这份压抑深埋，但此刻，在事业可能遭遇重创的焦虑，和谭馨雨这番胡搅蛮缠的双重打击下，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绷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叶凡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封新邮件的提示弹窗跳了出来。
发件人是他所在投行的hR部门，标题赫然是——“关于叶凡先生岗位及薪酬调整的通知”。
一股冰冷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叶凡的心脏。他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开了邮件。
包厢内安静得只剩下谭馨雨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看着叶凡的脸色在阅读邮件的过程中，一点点变得苍白，最后如同死灰。
“怎么了？”谭馨雨察觉到不对劲，试探性地问。
叶凡缓缓放下手机，仿佛那小小的金属块有千斤重。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果然。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到底怎么了？！”谭馨雨抢过他的手机，目光飞快地扫过屏幕上的文字。
几秒钟后，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降薪？！调岗？！副总裁……调到市场开发部……月薪……一万块？！这怎么可能！叶凡，你可是副总啊！”
“副总又怎么样？”叶凡的声音带着一种透支后的虚脱，“资本寒冬，裁的就是高薪的高管。能留下，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市场开发部，那是个清水衙门，边缘中的边缘。
月薪一万，在江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扣除高昂的税费和生活成本，几乎所剩无几。
谭馨雨拿着手机，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赖以炫耀的、准备托付终身的“百万年薪男友”，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月薪只有一万块的普通职员？
这比唐仁那个“色狼老板”更让她感到恐慌和……丢脸。
短暂的震惊和沉默后，谭馨雨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口，语速极快地说道：“叶凡，不行！你不能就这样认了！你得跳槽！立刻找下家！一万块？这还没有我的工资高！这怎么行！”
她猛地想起一个更现实、更残酷的问题，声音都尖利起来：“我们上个月刚买的别墅！首付三百多万，贷款将近八百万！”
“三十年按揭，每个月房贷要三万多！之前你年薪百万当然没问题，可现在……现在怎么办？！”
那套位于长岛、价值千万的临湖别墅，是她梦寐以求的婚房，是她向所有闺蜜炫耀的资本，也是她父母同意他们婚事的硬性条件。
叶凡揉了揉剧痛的太阳穴，提出了一个他思考已久的、相对现实的方案：“馨雨，现实一点。以我们现在的收入，根本负担不起那套别墅。”
“趁现在还没装修，也没正式入住，把它卖了吧。我们换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压力会小很多。”
“不可能！”谭馨雨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声音斩钉截铁，“别墅必须是我们的婚房！没有别墅，我爸妈绝对不会同意我嫁给你的！你想都别想！”
“那就现实一点！”叶凡的耐心终于彻底耗尽，声音也冷了下来，“就凭我们现在加起来，税后可能都不到三万块的月收入，拿什么去供三万多一个月的房贷？拿空气吗？”
“我不管！反正别墅不能卖！”谭馨雨固执地坚持，但眼神里已经闪过一丝慌乱。
叶凡看着她，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熄灭。
他忽然觉得，是时候了，是时候将这五年虚假的繁荣彻底戳破，是时候面对这残酷而真实的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