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期间,接连不断有几人从龙城赶过来看望,除了四爷的亲人,当然还有老友,上级和手下。
手下有些本事的都躺下了,来的人大都是矿上中层领导和文职干部。
因此,鉴于云路帮的威胁,我和梁队长的任务并不轻松。
足足坚持了七天,大理四爷终于出院了。
出院后直接回龙城,我和梁队长始终轮流陪在四爷身边。
这时候,风殇等四爷的手下也陆续痊愈出院,排着队到四爷的别墅来问候。
这天下午,别墅客厅里站了几十号人。
四爷靠坐在沙发上,腿上还盖着毯子,但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
“你们都听着,”四爷的声音不大,但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次要不是凌志,我这条老命就交代在那里了。你们呀,都学着点。”
众人齐刷刷看向我。
四爷抬手指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以后,凌志就是你们的大哥。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谁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我。明白吗?”
“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随后转向我,躬身行礼,“凌志大哥,我们向你学习!”
我被这阵仗弄得有些尴尬,连忙摆手:“没有了,没有了,大家都是兄弟。咱们都尊重四爷,以四爷为中心就对了。”
“凌志呀,你就不用客气,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座上宾,他们的主人,你的话就是我的话,他们敢不听试试。”
“四爷,言重了。”
话音未落,别墅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透过落地窗,我看到两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院内。
站在门口的几个人神情立马庄重起来,腰板挺得笔直。
门开了,刘灿书记走在前面,田梦鹤秘书长紧随其后。
大理四爷见状,挣扎着要站起来。
刘灿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他:“躺着,躺着,别动!我开个会,顺便过来看看。”
他在四爷对面的沙发坐下,仔细端详着四爷的脸色:“嗯,脸色还不错。伤口愈合得怎么样?”
“还好,多谢刘书记牵挂。”四爷叹了口气,“其实,我这条命已经没什么用了,惭愧呀!”
“为什么这么说?”刘灿微微倾身,做出关切状。
“哎!”四爷摇头,“打了一辈子雁,没想到最后被雁啄伤了眼睛。那个姓文的隐藏得太深了。”
“不是深,是他们压根……”刘灿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改口道,“是他……就不是好人。”
那瞬间的停顿极其微妙,但在场稍微敏感点的人都能察觉到——刘灿原本想说的,恐怕不是这句话。
四爷自然也听出来了,但他只是顺着话头说:“是,那家伙确实太坏了。”
刘灿的一圈环顾,好像发现了我,他像是刚注意到我似的,转过身来:“哦,凌志呀,你也在这里?”
我忙起身:“是的,刘书记。”
梁队长赶紧接话:“刘书记,特警们提前回来了,凌志兄弟和我一块儿回来的。要不是他帮我,我一个人四爷就得受苦了。”
刘灿听了频频点头,转而对大理四爷说:“嗯,冷岳呀,凌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他呀!”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表面上是在提醒四爷知恩图报,实则是在敲打——我救了你的命,这份人情,你可要记得清楚。
大理四爷何等精明,立刻领会:“刘书记放心,我心里有数。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凌志兄弟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
“不不不,”我连忙摆手,“四爷,刘书记,你们这样说我有点担待不起了。我不过是尽了我的责任。毕竟我和四爷之间有合约的,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就是这么想的。”
“好,说的太好了!”刘灿哈哈大笑着鼓掌,“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笑得很爽朗,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刀,仿佛要透过我的皮肉,看清我骨头里到底藏着什么心思。
“凌志的话听起来虽然有点江湖气,”刘灿收住笑声,正色道,“但是呢,人无信不立。我非常赞赏。”
“谢谢刘书记。”我微微躬身。
接下来的谈话就轻松多了,无非是聊聊四爷的恢复情况,说说近期龙城的一些琐事。
但每一句话底下,都藏着无数层意思。
刘灿每说一句,都要停顿半秒,观察在场众人的反应。
田梦鹤则始终面带微笑,偶尔补充一两句,字字珠玑。
半小时后,刘灿和田梦鹤起身告辞。
四爷又要起来送,被刘灿坚决按住了。
“好好养伤,”刘灿拍拍四爷的肩膀,“龙城需要你,盘岳矿需要你。”
这句话听着是关心,实则又是一层意思——你还有用,所以我才来看你。好好恢复,继续为我办事。
送走刘灿一行人,别墅里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四爷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凌志,”他忽然开口,“你今天说得很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我记下了。”
我看着他疲惫的面容,忽然有些感慨。
这个在龙城叱咤风云几十年的老人,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脆弱。
“四爷,您先休息吧,”我说,“我改天再来看您。”
“好,梁飞熊,送送凌志。”
离开别墅,我开车返回南湖大厦。
夕阳西下,龙城的街道笼罩在一片金红色的余晖中。这个城市看起来平静如常,但我知道,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文老板跑了,云路帮还在,那些国宝下落不明。
而陆天明让我“见好就收”的背后,藏着的考量,我心里明白。
我跟大理四爷,刘灿越走越近,但是他们都是老狐狸,走得近并不一定能走进人家心里。
我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心里明白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而我是棋手,还是棋子,现在还不好说,尽管我一直认为自己不过是一个过河卒,但是谁会愿意任人摆布呢?
无论棋局如何变化,有一点是肯定的,过河卒杀死将帅的时候,荣幸属于棋手,也应该属于过河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