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攥着那枚锈铜铃走进联盟议事厅时，烛火正将各门派代表的影子拉得狭长。疯老怪的骨杖在地面敲出沉稳的节奏，厅内的寂静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
“黑风谷的瘴气里，搜出了这个。”陆辰将半块染血的令牌拍在案上，令牌刻着扭曲的“影”字，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黑血，“影阁和血煞门的人混在一起，昨晚已经把蚀灵池的结界撕开了道口子。”
青岚宗的长老猛地拍桌：“血煞门？他们不是号称‘只杀邪魔’吗？竟和影阁这种货色勾结！”
“邪魔？”陆辰冷笑一声，仙葫藤蔓突然从袖中窜出，卷过令牌上的血迹，绿光闪过，映出模糊的画面——血煞门门主正将一捆捆修士的精血递给影阁使者，脸上带着狂热的笑，“他们所谓的‘邪魔’，不过是不服从他们的人。影阁给了他们‘净化’的借口，他们给影阁提供祭品，各取所需罢了。”
画面消散时，厅内响起一片倒抽气声。百草谷的谷主脸色发白：“难怪近半年失踪的修士越来越多，原来是被他们当成了‘祭品’……”
“不止。”林梢推开门，身后跟着两名弟子，抬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这是从蚀灵池岸边抓的活口，血煞门的执事，嘴里塞着东西怕他咬舌，诸位还是自己问吧。”
黑布掀开的瞬间，一股腥甜的血气扑面而来。那执事被铁链捆在特制的灵木架上，琵琶骨穿了洞，却仍拼命扭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睛死死瞪着陆辰，像是要喷出火来。
婉清上前摘下他口中的禁制符，指尖还未收回，便被对方淬了毒的话砸中：“伪君子！你们联盟和影阁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抢地盘！血煞门追随影阁大人，是为了彻底净化这污秽的修仙界，有错吗？”
“净化？”陆辰踩着灵木架的横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仙葫的绿光在掌心流转，“把活人扔进蚀灵池，让怨魂啃噬他们的灵根，这也叫净化？”
“那是他们该死！”执事突然狂笑起来，血沫从嘴角涌出，“那些靠着家世、靠着法宝的废物，凭什么占据灵脉？影阁大人说了，只有剔除这些‘杂质’，修仙界才能重归纯净！你们联盟护着的，就是这些该被净化的垃圾！”
疯老怪的骨杖突然戳向他的丹田：“影阁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当狗？”
“好处？”执事的眼神变得痴迷，“能亲眼见证新世界的诞生，是我的荣幸！影阁大人说了，等血祭完成，我们这些‘清道夫’都能获得新生，再也不用受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气！”
陆辰抬手止住还要逼问的疯老怪，转向厅内众人：“诸位都听见了。影阁以‘净化’为噱头，拉拢了血煞门、残阳教等七个邪派，他们计划在初七卯时，在黑风谷、蚀灵池、青岚宗后山三地同时开启血祭，用十万生魂的怨气撕裂空间，引域外魔族入境。”
“魔族？”昆仑派的道长猛地站起，拂尘扫过案几，“三百年前的浩劫忘了吗？那些东西一旦进来，谁能独活！”
“所以不能让他们成。”陆辰展开新绘的舆图，仙葫的藤蔓顺着图纹游走，在三地画出清晰的弧线，“血煞门负责黑风谷的祭品押送，残阳教在蚀灵池布置阵眼，青岚宗后山的守卫，是影阁亲自派来的死士。他们看似联盟，实则各怀鬼胎——血煞门想要更高的地位，残阳教贪图蚀灵池的怨魂之力，影阁则需要他们的人手填阵眼。”
婉清突然开口，声音清亮：“那就先拆了他们的联盟。血煞门的少门主曾被残阳教抢过未婚妻，这仇结了五年；残阳教的圣女，当年差点被影阁的人当成祭品，心里早有芥蒂。”
“没错。”林梢立刻接话，从怀里掏出几张密信，“我查过了，血煞门的粮仓在黑风谷西侧的山洞里，只留了十个守卫。要是‘不小心’让残阳教的人知道……”
“他们会狗咬狗。”疯老怪摸着胡须笑起来，骨杖在舆图上敲了敲，“老夫再让风媒散点消息，就说残阳教要独吞蚀灵池的怨魂，影阁默许了。血煞门那群莽夫，绝对忍不了。”
厅内的气氛活络起来，各门派代表开始低声议论。陆辰指尖轻点案几，仙葫的藤蔓突然凝聚成剑形，直指黑风谷：“趁他们内讧，我们分三路行动。昆仑派和百草谷去蚀灵池，加固结界的同时，给残阳教留点‘惊喜’——就说血煞门要抢他们的阵眼材料。”
“我们青岚宗愿意守后山！”风玄子的师弟突然起身，脸色带着愧疚，“之前是师门出了内鬼，这次定要将功补过。”
陆辰点头：“后山的死士最棘手，需要布下‘锁魂阵’，劳烦李师兄多带些符箓。”他转向疯老怪，“前辈带着散修联盟去黑风谷外围，等血煞门和残阳教打起来，再端了他们的粮仓，断了后路。”
“那你呢？”婉清下意识问，目光落在他掌心的铜铃上。
“我去蚀灵池。”陆辰拿起那半块令牌，眼神沉静，“残阳教的圣女手里，有影阁布阵的核心符文，我得拿到它。”
疯老怪突然笑了：“小子倒是敢挑硬骨头啃。不过……”他骨杖一扬，扔过去个小玉瓶，“这里面是‘破妄丹’，能防怨魂迷心，蚀灵池的脏东西多，用得上。”
陆辰接住玉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度，突然想起昨夜林梢的话——老陈的小队或许还活着。仙葫的藤蔓轻轻蹭着他的手腕，像是在说“小心”。
议事厅外的风卷着雪籽落下，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陆辰望着舆图上那道贯穿三地的红线，突然觉得这寒冬或许比三百年前的那场浩劫，更让人胆寒——毕竟那时的敌人明明白白是魔族，而现在，藏在暗处的刀子，可能就握在“自己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