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被黎玄澈抱回静室时，胸口的黑芒正沿着经脉往心脏钻。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团黑雾像活物般啃噬着灵力，原本流转顺畅的五行之力此刻在膻中穴处卡成乱麻。
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她却强撑着没哼出声——方才在禁地外，黎玄澈的九尾几乎凝成实质裹住她，神血浸透她的衣料时，她看见他眼尾泛红，那是神族血脉动荡的征兆。
\"别动。\"黎玄澈的声音带着极轻的颤，将她放在青玉床榻上时，指尖仍沾着方才为她渡灵力时的灼痕。
他屈指按在她腕间，玄色广袖垂落，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黑芒在蚕食你的木属性灵脉。\"
慕星黎垂眸，看见自己手背浮起淡青的血管，黑芒正顺着血管往手肘攀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诡异的紫斑。
她忽然抓住他欲收回去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师尊，我能感觉到它......在找什么。\"
黎玄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九尾自身后翻涌而出，九条金尾在空气中划出金纹，其中一条轻轻搭在她心口。
神血的热度顺着尾尖渗入，黑芒遇热立刻蜷缩成一团，却在他收回力量的瞬间又开始蔓延。\"这不是普通的邪修残魂。\"他低咒一声，袖中翻出玉瓶倒出两颗养元丹，\"吞下去。\"
丹药入喉即化，慕星黎却仍觉喉头腥甜。
她望着黎玄澈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前世被慕华安推入乱葬岗时，也是这样的无力感——但这次不同，她攥紧了床沿的锦被，指节发白，\"我去查《九玄天典》。\"
\"你现在需要调息！\"黎玄澈按住她欲起身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却在触到她滚烫的额头时又松了手，\"星黎，你现在连结丹期修士的灵力都不如。\"
\"那更要查。\"慕星黎扯过搭在床脚的外袍披在身上，发间的九尾玉簪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方才在禁地，那东西说'真正的混沌是人心'。\"她转身时，黑芒突然在胸口炸开，疼得她踉跄一步，\"如果这印记是......\"
\"住口。\"黎玄澈截住她的话，玄色衣摆带起一阵风扑灭了半支烛火。
他背过身去，慕星黎却看见他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我去取典籍。\"
《九玄天典》的牛皮封面还带着书阁的陈香。
慕星黎翻开时，泛黄的纸页簌簌作响，指尖扫过\"混沌封印\"四个字时，突然被一道金光刺痛眼睛。
她眯起眼，看见被封印的篇章缓缓展开，上面的朱砂批注如血：\"混沌之心，寄生于宿主之魂，可引动人心暗面，待时机成熟，便可夺舍重生。\"
\"啪——\"
典籍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来。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望着批注下方的图案——那朵扭曲的黑花，与她心口的印记分毫不差。
\"查到了？\"黎玄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换了件月白中单，发带松松系着，发尾垂在腰际，倒不似平日的威严，倒像个忧心的凡人兄长。
慕星黎没有回头。
她盯着自己在案几上的倒影，看见眼尾泛起的红，\"它要夺舍。\"
静室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黎玄澈走到她身侧，指尖抚过典籍上的批注，神血在指尖流转，却连批注上的朱砂都没能撼动半分。\"这是上古神族的封禁术。\"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连我都解不开。\"
门被叩响时，慕星黎正盯着自己心口的黑花发呆。
林梧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师妹，副宗主来了。\"
云阡润的青竹杖先探了进来。
他穿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千幻神宗的镇宗玉牌，见到慕星黎时目光微顿：\"听说黑芒入体？\"
\"劳副宗主挂心。\"慕星黎正要起身，却被黎玄澈按住肩膀。
她抬头，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师尊......\"
\"坐下。\"黎玄澈的语气不容置疑，转身对云阡润道，\"宗主闭关，副宗主有话直说。\"
云阡润的竹杖点了点地面，\"林师侄说，那黑芒能引动人心暗面。\"他看向慕星黎，目光像穿过层层迷雾，\"若它突然失控......\"
\"副宗主是要隔离星黎？\"林梧声突然插话。
他站在云阡润身后，玄色剑穗随着动作轻晃，\"我不同意！
小师妹为宗门挡过多少次危机？\"
\"我没说隔离。\"云阡润抚了抚长须，\"我是说，要护住她的识海。
若真到了最后一步......\"
\"没有最后一步。\"黎玄澈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锥，\"她是我的弟子，也是我选定的继承人。\"他抬手，指尖凝出一滴金色神血，\"我会用九尾之力护她，直到找到解法。\"
神血融入慕星黎心口的瞬间，黑芒发出刺耳的尖啸。
她疼得蜷缩成一团，却听见黎玄澈在耳边低语：\"别怕，我在。\"那声音像一根线，将她涣散的神识重新串起。
深夜，慕星黎在睡梦中坠入黑暗。
识海里，黑雾翻涌成墙，墙后传来熟悉的笑声。
她瞳孔骤缩——那是慕华安的声音，前世将她推入乱葬岗时，他也是这样笑着说\"星黎啊，你毕竟是只狐狸\"。
\"小黎儿。\"慕华安的幻影从黑雾中走出，还是记忆里温文尔雅的模样，\"你看，连你最信任的师尊都护不住你。\"他的手抚上她的脸，触感却像腐肉，\"你注定失败......你逃不掉的。\"
慕星黎的指甲刺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黑芒随着愤怒疯狂生长，识海的壁垒出现裂痕。\"住口！\"她尖叫着挥拳，却穿透了幻影的胸膛，\"你早就死了！\"
\"可你的恨还活着。\"幻影的脸突然扭曲，青面獠牙的混沌冥帝从他背后钻出，\"这就是混沌的力量，你越挣扎，我越强。\"
\"星黎。\"
熟悉的声音从识海深处传来。
慕星黎抬头，看见黎玄澈的神识化形站在黑雾尽头，九条金尾在身后翻涌如潮。
他伸出手，掌心的神血像太阳般耀眼，\"看着我，别被它牵着走。\"
混沌冥帝的触手扫向黎玄澈，却在触及他的瞬间被神血灼出青烟。
慕星黎突然笑了，她握住黎玄澈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顺着手臂蔓延到全身，\"师尊，我好像明白古籍里说的'九玄传人'了。\"
金光在识海炸开。
当慕星黎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她摸向心口，黑芒仍在，但不再疯狂游走，反而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醒了？\"黎玄澈坐在榻边，眼尾的红痕还未褪去，显然一夜未眠。
他伸手试她的额头，\"烧退了。\"
慕星黎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黑芒感受到神血的气息，竟主动缠上他的指尖。\"它......好像在认主。\"她望着黎玄澈震惊的眼神，轻声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千里之外的幽冥界深处，一座尘封的石棺突然震落尘埃。
棺中那道沉睡了万年的残魂动了动，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