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艾莉亚皇女了。”
伊安平静地继续，“她即将启程返回春之宫。”
“所以？”
“她想邀请你作为宾客同行。”
贝伦卡震惊地抬头。
作为纯正中世纪骑士，她不可能听不懂弦外之音——
这是皇女向她抛出的橄榄枝。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贝伦卡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尖锐。
她抱着胳膊，像瞪着伊安似地挑起眉毛。
“该不会是想把我赶出去吧。”
“怎么会，绝对不是强迫你。”
“那么...”
“我是问旅程结束之后，你要不要考虑去见见艾莉亚。”
伊安和贝伦卡同时陷入沉默。
即使不交谈，两人也能理解彼此的心意。
从某种意义上说，贝伦卡是伊安在这个中世纪奇幻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小时候被街区孩子们嘲笑，没过多久就跟着艾蕾迪丝学魔法。
他们共同走过无数旅途，分享过无数欢笑。
当伊安初次杀人时，在他身旁低声祈祷的也是贝伦卡。
而且两人...都有些未曾挑明的心事。
两人的命运，要从这里开始正式分道扬镳吗？
“这样啊。”
贝伦卡望着天空说道。
“你的旅程也要结束了。”
“算是吧。”
“真是...还以为能和你这样好久...居然要停止旅行了。”
话语里带着些许责备的意味。
但贝伦卡真的会怨恨伊安吗？
她同样怀着和伊安一样的心情。
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要环游世界的话，这辈子都得在路上吧？”
“那就走一辈子啊。”
两人同时迸发出笑声。
他们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傻话。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为什么要执着于结婚呢？”
“人是分阶段的动物，这一阶段享受，下一阶段就要痛苦，生命的本能就是繁衍与生息。”
“说的什么听都听不懂，烦死了。”
贝伦卡收拾好茶点，嚷嚷着要去骑马。
转眼间换好衣服的她和伊安策马奔驰。
越过结着薄冰的溪流。
穿过霜雪覆盖的森林。
“哇...”
“怎么样？壮观吧？”
在仿佛被刀削过的峭壁对面。
压倒性的绝景在他们眼前展开。
开阔的悬崖后方，笼罩着淡雾的森林一望无际。
即便不是奇幻世界也能见到的自然景色...但伊安却莫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这个奇幻世界的居民。
“上次你在山顶准备船只的时候。”
“啊，那次？”
“就是那时发现的。”
贝伦卡的眼神里，闪烁着星辰般美丽的光芒。
“伊安。”
“嗯？”
“你回到塔利安，过了一段时间后，是要结婚的是吧。”
“结婚以后...下次旅行，就遥遥无期了吧？”
虽然非常不想回答。
但更不愿说谎的伊安还是开口：
“老实说，是的。”
“也是，有了孩子就没时间了吧，露西，玛丽亚，说不好还有奇拉，你一个人要娶三位妻子哦。”
“...”
“所以，这就是我们最后的旅行了吧。”
“为什么是最后？以后再见时还能一起出发啊。”
“好啊好啊。带上你那些夫人和孩子。顶多算是野餐罢了，想什么呢？难道要带着孩子们去猎杀兽人吗？”
某些经历，人生只能体验一次。
伊安和贝伦卡的旅程就是如此。
与魔法师伊安共同经历的奇妙旅途...将会成为贝伦卡终生难忘的珍贵回忆。
“要不然。”
伊安按住贝伦卡的肩膀，以往贝伦卡异常有力的身体，在此刻竟然有些柔软。
她的身体竟然顺从的被伊安转了过来。
郎朗天空，阳光照射在草木之间，寒冷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伊安直视着贝伦卡的眼睛。
“要不你也留在塔利安吧。”
贝伦卡挑眉，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让我当塔利安居民？既没土地又没家人怎么办？”
“土地可以给你，家人...爱人，也是家人。”
贝伦卡笑着反问：
“那你说我丈夫上哪儿找？”
“就我吧。”
听到这句话的贝伦卡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绯红。
大风刮过，旷古的空中，仿若有神灵在凝视。
贝伦卡突然捧住伊安的脸颊。
她泛着红晕的脸庞猛然贴近。
金色长发在寒风中飘扬。
贝伦卡轻启朱唇，在伊安耳边呢喃：
“不是讨厌你，伊安，我只是讨厌可能嫁给有三个妻子的男人。”
“我理解...”
贝伦卡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下去。
“如果...如果能比露西先遇见你，那该有多好...”
温热的吐息拂过伊安耳垂。
不知为何，那气息似乎在颤抖。
“贝伦卡...”
“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想要全部，伊安，要么和我共度余生，只和我一人，要么，就此分道扬镳。”
伊安脸上充斥着悲伤，他想起当时两人的第一次祈祷，那份虔诚仿佛还残存在心里。
可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或许曾经有过缘分，但现在确实已经消散了。
贝伦卡终将离开伊安身边。
“你真是个好人啊，伊安。”
“如果我这辈子只能选一个人结婚，我一定会选你。”
贝伦卡带着些许悲伤笑了。
“虽然被其他人抢先夺走了你。”
“而且我没谈过恋爱，连怎么表白都不知道，明白吗？”
突然间。
贝伦卡将自己的嘴唇贴近伊安。
短暂而炽烈的吻。
伊安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研究了这么久的魔法，只觉得所有的神秘都比不上这一吻带来的大脑恍惚感。
他只觉得这一刻，他与贝伦卡的吻是永恒的。
片刻后，满脸通红的贝伦卡拨开长发轻声说：
“别告诉她们。”
然后拍了拍伊安的肩膀。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像往常的贝伦卡一样。
“准备好了就叫我，我会等着。”
伊安望着那个离去的背影，风掠过他的脸庞，吹乱了她离开的背影，却将那份温度，永远的留在了伊安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