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吗？还是执念已经开始影响现实？
三天后的午夜，林默被紧急通讯惊醒。屏幕上闪烁着红色警报：4371号执念发生异常增殖，已突破二级收容标准。
他赶到回收站时，老人正用复杂的仪器监测着那个暗红色执念瓶。瓶中的雾气已几乎变成黑色，密度是之前的三倍，瓶壁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它在一小时内吞噬了隔壁瓶中的‘职场焦虑’执念和‘童年被忽视’执念。”老人神色凝重，“这种情况只在一种条件下发生——有更强的同源执念在附近，成为了引力核心。”
林默立刻想到苏婉手中的银色执念瓶。
“需要我去回收另一份吗？”
“已经来不及了。”老人看着监测屏幕上的能量图谱，“看，它们已经开始无视距离相互牵引。如果我的计算没错，另一份执念的携带者，也就是那位苏女士，此刻应该正经历着不寻常的事情。”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回收站的门被猛地推开。
苏婉跌跌撞撞地进来，腹部比三天前明显大了许多，看起来像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她手中空空如也。
“瓶子...瓶子碎了。”她喘息着，“今天下午，陈浩又来找我吵，说要重新谈判AA条款，因为我‘故意’把孕吐说得严重来逃避责任。我气极了，抓起桌上的执念瓶想摔，但它自己炸开了。”
她拉起袖子，手臂上布满银色的纹路，像血管又像电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那团银色雾气钻进了我的身体。然后...然后我就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在疯狂长大。医生说我出现了罕见的速妊症，但我知道不是，是那东西，是执念...”
话音未落，苏婉突然捂住腹部，痛苦地弯下腰。她的腹部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形状不像胎儿，更像无数纠缠的手和脸。
林默和老人同时行动。老人迅速调配抑制药剂，林默则从特殊收容柜中取出禁锢装置——一副看似普通的手铐，实则镌刻着削弱执念的古老符文。
“按住她！”
就在林默靠近的瞬间，苏婉的腹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没有流血，只有银色的光芒从缝隙中涌出。那光芒中，一个半透明的婴儿轮廓缓缓升起，它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却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
“我的...孩子？”苏婉茫然地伸手。
“那不是孩子，是执念的具象化。”老人厉声道，“别碰它！”
但已经太迟。婴儿形状的执念实体触碰到了苏婉的手指，银色纹路瞬间爬满她的全身。她的眼睛也变成了纯黑色。
然后她笑了，笑声中混合着她自己的声音、她丈夫陈浩的声音，还有无数陌生的声音。
“AA制...公平...凭什么我要多付出...”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却明显是陈浩的语气。
接着声音又变回她自己：“那就一人五个月...取出来...大家都别要...”
两种声音交替、重叠、争吵，最后融合成一种非人的嘶吼。苏婉的身体开始变形，腹部越胀越大，皮肤下那些手和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它要孵化。”林默举起特制的执念吸收器，对准那个膨胀的腹部，“里面不止一个实体。”
就在他准备启动装置的瞬间，回收站的门再次被撞开。
陈浩冲了进来，眼睛通红，手里拿着一份皱巴巴的协议：“苏婉！你必须签字！我咨询了律师，如果你坚持要生，未来十八年的费用必须...”
他停住了，终于看到妻子诡异的状态。
苏婉——或者说占据苏婉身体的执念实体——缓缓转头，纯黑的眼睛盯着陈浩。腹部裂开的缝隙中，伸出了一只银色的、婴儿大小却布满皱纹的手，直直指向陈浩。
“你...也要...公平吗？”无数声音重叠着问。
陈浩手中的协议飘落在地，他转身想逃，但门已自动关上。他疯狂捶打着门板，却只发出沉闷的回响。
“回收站的门，只对有执念者打开，也只会在执念化解后开启。”老人平静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自然规律。
林默启动了吸收器。强烈的引力场笼罩了苏婉，她腹中正在孵化的执念实体发出刺耳的尖啸。一只、两只、三只...六个扭曲的婴儿状实体被强行从她体内剥离，在半空中挣扎、融合，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幻形态的存在。
它有时呈现为拿着计算器的丈夫形象，有时是哭泣的孕妇，有时又是蜷缩的胎儿。每一种形态都在嘶喊着关于公平、付出、牺牲与背叛的话语。
“三级执念变异体，暂定名‘公平的噩梦’。”老人记录着，“具有强烈的传染性，能通过任何形式的不平衡感传播——不仅是经济上的，包括情感付出、家庭责任、社会期待等一切被感知为不公平的关系。”
陈浩缩在墙角，看着那个怪物，突然崩溃地大喊：“这不公平！为什么是我遇到这种事！我只是想要公平的分担！我也有压力！我也有...”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那执念实体突然转向他，分裂出一缕黑雾，钻进了他的嘴里。
陈浩的眼睛也变成了纯黑色。
现在，有两个被执念控制的人，站在回收站中央。
“麻烦了。”林默低声道，从背包中取出备用的禁锢装置。
但老人抬手制止了他：“等等，看。”
苏婉和陈浩身上的银色纹路开始发光，彼此呼应。他们腹部的裂口中伸出银色的触须，在空中相遇、缠绕。然后，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触须没有攻击对方，而是温柔地交织，形成一个桥梁般的连接。
“执念在...对话？”林默难以置信。
通过触须的连接，苏婉和陈浩开始同时说话，但这次不是重叠的声音，而是交替的、完整的句子：
苏婉（陈浩的声音）：“我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回家还要照顾你，你知道我多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