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镜妖尊认真看我：“希瑶，你既是人，又是我们妖界一员，我想，有些问题你最合适来回答，也在今日两界里最有说服力，所以，接下去的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是。”我在全场无数惊讶的目光中，镇定回答。
“希瑶，你参与了这次卧底任务，在对方与你取得联系，第一次试探的时候，你为了能成功打入对方，是不是喝了人血。”
我似乎已经明白灵镜妖尊的目的了。
我没有马上回答，全场也因为我的安静而安静，像是在场的每个灵族，妖族都屏息等待我的答案。
“是。”一个字，打破了这份窒息的安静，也让全场再次哗然。尤其是玲珑那边的灵族，观楼和舒云也在。
玲珑不禁从席位上站起，心疼地看着我，眼圈竟是微微泛红。
灵镜妖族俯视我的目光里也浮出了一丝疼惜，像是在说为难你了。
“所以，如果在卧底的过程中需要你食人或是食妖，你会不会这么做？”
我所在的证人席，忽然成了审判席，灵镜妖尊如同一面人性的镜子，让人性的善，恶，摇摆都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这个答案，关乎到敖冥伯父的生死，我看向受审席上敖冥的伯父，他神情异常平静，他的仇报了，他已经获得了自我的救赎。
“我反对！”雪凛生气地站起，响亮的声音让全场再次安静，“我反对这种假设性的问题，证人希瑶有权不回答！”
雪凛在心疼我，爱我的男人们都在心疼我。
我没做过这件事，但现在，要面对一个人性的拷问。
其实，灵镜妖尊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自己，为了最终的胜利，我，希瑶，会不会踏入更深的深渊。
“不要为难那孩子了……”苍老的声音响起，敖冥的伯父朝我看来，“她诛杀了神木，剿灭了这个残害人妖两界近百年的恶帮，她是两界的英雄！不该站在这里，为老夫来说话，是老夫不配，老夫知道，你们想帮老夫，但是，老夫的仇已报，心愿已了，老夫欣然赴死。”
我复杂地看着敖冥的伯父，他对我感激一礼，我张开了嘴，一个字将要脱口而出。
“更何况！”敖冥的伯父看着我，直接打断了我，“老夫与这孩子不同，想当年，我这等老妖皆食人，故而再次食人，并无心理压力，老夫之子的错，亦是老夫的错！是老夫太过宠溺他，在他对血好奇时，老夫并未阻止……”
敖冥的伯父痛心疾首得垂下脸，老泪纵横。
这一次，全场没有再次哗然，而是陷入安静。
敖冥的伯父在受审席悔恨不已：“是老夫亲手将儿子……一步步……推入了深渊……如果他一开始有了血瘾，老夫能重视的话……老夫的观念当时依然没有转变……我等喝血食肉是兽性所驱……但我等又已修成人……我该阻止的……该阻止的……儿啊——是爹爹没教好你啊——”
敖冥的伯父擦了擦眼泪：“吾儿虽死，但罪犹在，今日，由老夫来替他受审，由老夫来承担他的错！”
敖冥伯父的自白对妖族，是一种警醒，尤其，是食肉类的妖族们，兽性是我们妖族本性，但也有一个边界。
敖冥伯父夫妻对自己儿子无底线的宠爱，对其兽性毫无约束的放纵，是让他们儿子走向毁灭的根本原因。
最终，经由双方商定，对敖冥伯父的审判不是功过相抵，而是打回原形，打入妖狱五十年。
我回到自己的席位时，久久沉默，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无法纾解。
雪凛和玉涂握住了我的手，他们对今天这突发的情况都有点生气，他们和小蛇都扭头开始瞪视敖冥。
敖冥坐在那里也是如坐针毡，因为不仅仅是我男人们，还有蚩战，涅昶和樱子他们。
“行了行了，又不是冥儿安排的。”逆鳞又开始帮敖冥说话，只有我们几人听见。
大家给师傅面子，不再瞪着敖冥。
敖冥暗暗松口气，沉了沉脸：“我虽不知，但应该也是族里的恳求了。”
雪凛和玉涂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沉重叹息，因为他们家族里，更有涉案成员，还不如敖冥伯父。
因为罪犯过多，这场联审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妖界的苕哥等人，以及人界的陈深等人相继认罪。
所有要犯都褫夺妖丹与灵丹，直接死刑！
当灵镜妖尊与玲珑的师尊共同宣判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最后，请本案重要受害者，被榑缠集团豢养在画卷秘境里的代表阿珂上席说话。”
阿珂的席位从一旁飞入，落在演讲台上。
她很紧张，不敢环顾四周，她朝我的方向看来，我为她投去鼓励的目光。
“阿珂。”玲珑温柔叫她，“你们的父母我们已经找到，我们可以帮你们安排团聚。”
阿珂听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一下子陷入了迷茫与混乱，从她此刻的神情看，她努力保持的镇定已经因为这句话而被打乱，她准备好的，背了很久的发言，也因此而从大脑中消失。
我握紧了双手，阿珂，镇定下来，深呼吸。
阿珂像是听到了我的话一样，闭上眼睛开始做深呼吸。
这段时间，都是我跟阿珂一起，我知道她崇拜我，她经常在效仿我，我教她如何冷静，教她如何应对各种突变。
她真的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她睁开了眼睛，终于冷静下来，她感激地看向玲珑：“请问会抹除我的记忆吗？”
玲珑微微停顿，她似是察觉到阿珂对抹除回忆这件事的敏感，但是，这是她的职责与程序，她只能回答：“是。”
阿珂变得失望：“我们来到妖界，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现在，我们前往人界，又不经过我们的同意，我们像一个物品一样被你们摆弄，我们来时是婴儿，我们无法做出回应，但请看看，我们现在已经是人了，难道我们依然没有权力去决定自己的命运吗？”
玲珑的表情复杂起来，既有同情心疼，也有诸多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