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人间武宗在等待陆夜的决定。
“我这有一份生死状，签了，你我在春猎中定生死。”
陆夜终于开口，从袖口取出一份生死状。
魏逊怔了半晌，忽地如释重负般长吐一口气。
旋即，他捧腹大笑，抬手指着陆夜，道：
“你怕了！担心陆家遭受覆亡之灾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无所顾忌！”
陆夜平静道：“不签，我现在就弄死你。”
魏逊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看了看秦无伤，又看了看谢凌秋，最终道：“签！为何不签？”
他拿过生死状，咬破指尖，按下手印。
而后，他朝陆夜微微一笑，“春猎开始的时候，谢大人和秦家主可就帮不了你了！”
陆夜收起生死状，道，“你这么做，的确如你所说，我顾虑族人的安危，也在意那些视我为亲友的人。”
忽地拔刀出鞘。
噗！
一刀斩落。
一直被秦无伤踩在脚下的罗剑暝，脑袋从脖颈上滚落。
临死脸上写满惊愕。
似乎没想到，陆夜会冷不丁对他下死手！
秦无伤抚掌大笑，“好！不孬！”
谢凌秋暗暗点头。
之前，她还担忧陆夜咽不下这口气，万一不顾一切杀了魏逊怎么办。
可现在看来，陆夜并未被怒火冲昏头脑。
至于罗剑暝的死……
终究是魏家的一个外姓长老，哪怕被魏家追究，后果也谈不上严重，她出面就能解决。
让陆夜先出一口气也好。
“你敢杀我暝叔！？”
这一刹，魏逊被那血腥的一幕狠狠刺激到，气得额头青筋爆绽，面颊扭曲。
“这只是开始，春猎的时候，我再好好陪你玩。”
陆夜撂下这句话，转身而去。
抵达大殿门口时，他想起什么，忽地顿足，转身看着远处的魏逊，道：
“以前我还高看你一眼，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个小瘪三。”
声音还在回荡，陆夜和秦无伤、谢凌秋已离开。
大殿中只剩下魏逊站在那。
在他不远处，罗剑暝躺倒在血泊中，尸首分家。
“一个天河郡城的泥腿子，竟敢这么对我……”
魏逊喃喃，俊朗的面容阴沉扭曲，眼神中尽是凶厉恨意。
许久。
魏逊走上前，俯身看着罗剑暝的染血的首级，轻声道：“暝叔，你一定死不瞑目吧？”
“你放心，我必杀了陆夜！”
“杀光陆家所有人！”
“还有谢凌秋和秦无伤，迟早要让他们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
“你等着！”
……魏逊抬手一挥。
罗剑暝的尸体焚燃起来。
火光照耀在魏逊脸庞上，一如他心中的恨意在燃烧。
……
“伯父，您这次太冲动了，完全没必要跟我一起来的。”
回家的路上，陆夜单独和秦无伤对谈，谢凌秋则早一步离去。
“你说我冲动？”
秦无伤好笑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冲动做傻事？”
陆夜摇头道：“不会的，越是愤怒，越让我冷静。”
脑海中想起在域外战场的日子。
那三年，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生死离别，当见得多了，心就会变得坚硬如铁。
悲痛、愤怒、仇恨、不甘、苦涩……
那种种情绪虽然依旧在，但却再难以撼动心神。
顾剑庐老哥说，见惯了生死，才更在意生死的分量。
心坚如铁，以后就再不会轻易被愤怒击垮。
以前，陆夜不懂。
现在，他已习惯。
“如今这天河郡城风雨飘摇，暗流涌动，让你独自撑起陆家，着实太为难你了。”
秦无伤叹道，“你我之间的约定，还作数，但只要你遇到化解不开的危险，尽管来找我，哪怕你不想入赘秦家，也无妨！”
陆夜心中暖烘烘的，笑道：“伯父若真想帮我，只需做一件事便可。”
“你说。”
“春猎的时候，还请伯父继续坐镇我陆家祖地，莫要外出。”
“你确定？”
“确定！”
秦无伤深深看了陆夜一眼，道：“清璃从宗门寄回来一封信，给你的。”
“信呢？”
陆夜精神一振，好奇秦清璃得知自己还魂的消息后，会说些什么。
秦无伤笑道：“你活着从春猎回来，我就给你！”
陆夜：“……”
……
陆家。
“大人，春猎开始的时候，我希望您继续留在陆家。”
陆夜神色郑重道。
谢凌秋星眸如水，凝视陆夜半晌，道：“也好。”
一侧，糯糯姑娘忍不住道：“陆夜，按照规矩，春猎时由城主府统一发配制式武器，参与者不得私自携带任何宝物。”
“这也就意味着，你将没有任何外物可依仗，仅凭自身修为，你就不担心发生什么不测？”
陆夜笑道：“是他们该担心发生不测才对！”
少年眉目间，不经意流露一丝睥睨。
在为谢凌秋疗伤后，陆夜便告辞离去。
糯糯终于没忍住，道：“师尊，你就一点不担心陆夜？”
谢凌秋瞟了糯糯一眼，“你担心他就直说。”
“傻子才担心那狗贼！”
糯糯嘀咕，话是这么说，少女那灵秀绝俗的俏脸却泛起一抹红霞。
谢凌秋忍不住笑了，“骂自己可不好。”
“师尊！我是担心他万一出事，就没人再为您疗伤，可不是真的担心他！”
糯糯辩解。
谢凌秋只哦了一声，就吩咐道：“你给我拿笔墨，我要写一封信。”
“写给谁的？”
“我哥。”
大乾天下皆知，红袍将军谢凌秋只有一个亲哥哥。
那就是大乾八王之一的“覆海王”！
……
“阿夜，这次春猎换地方了！”
“城主田博雄刚刚颁发命令，这次春猎，选择在白焰山进行！”
陆夜刚返回房间，大哥陆霄就匆匆找来，忧形于色。
白焰山，距离天河郡城二百里之外，和第六诡夜禁区接壤！
可以说，白焰山是仅次于诡夜禁区的一片危险之地。
“不奇怪。”
陆夜随口道，“他们这么做，就是逼迫我做抉择，若请秦伯父和谢将军参与春猎，咱们陆家和祖地则无人镇守。”
“反之，春猎之中，秦伯父和谢将军只能镇守城中，再无法帮到我。”
说着，陆夜笑着拍了拍大哥手臂，“哥，别担心，我有数。”
返回自己房间，陆夜盘膝而坐，潜心修炼。
三天时间匆匆过去。
这天清晨，陆夜和缉妖司金袍都统吕澈一起，骑乘快马，朝白焰山赶去。
“你说，若我们在路上截杀陆夜，是否更好？”
城门前，魏逊轻声问。
在他附近，站着潘瘦虎、田博雄、薛白松等大人物。
还不等有人回应，一道清脆声音在远处响起：
“潘瘦虎，我师尊说了，若陆夜在参加春猎的路上发生意外，就宰了潘云锋和潘盈袖！”
糯糯姑娘来了，少女嗓音很大，城门内外都能听到。
潘瘦虎胸口发闷，老脸发黑，又他妈拿我潘家的人做要挟，简直欺人太甚！
“魏逊，还有你！”
糯糯抬手一指魏逊，“你若敢使坏，我师尊宁可坏了规矩，也会宰了你！”
魏逊脸色阴沉，正欲说什么，忽地看见，秦无伤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远处城墙上。
一下子，魏逊顿时闭嘴。
三天前，罗剑暝被秦无伤蹂躏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魏逊可不想自己亲身体验一下。
“秦某此来，送诸位一程！”
秦无伤笑呵呵道，“你们尽管去白焰山参与春猎，秦某必会保护好各位的家人！”
众人：“……”
这他妈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谁能听不出来？
糯糯嘿地笑出声，那狗贼的未来岳父，可真霸气，隐然已有自己娘亲的三分风采！
想起娘亲，糯糯眼神顿时暗淡不少。
自从当初负气离家出走，她已有好些年没见过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