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锚定失效,扣肉第三眼渗出血泪,逍遥界解锁的「跨维度传送」功能开始倒计时:剩余12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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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碎裂的声响并非来自耳畔,而是源于神魂深处。张玄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在幽暗的光线里绷得发白,如同捏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怀中陈丽的石像冰冷坚硬,那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此刻成了唯一能锚定他心神的浮标。
“锚…锚不住!”扣肉的声音变了调,原本清亮的少年音染上撕裂的沙哑。他额间那道曾经金光湛然、洞穿虚妄的竖眼,此刻正缓缓淌下两道刺目的血痕,蜿蜒过苍白的脸颊,在死寂的维度空间里无声滴落,每一滴都仿佛砸在张玄的心脏上。那血泪并非鲜红,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暗金光泽,蕴藏着时空法则被强行撕裂的痛楚。
维系逍遥界与外部维度坐标联系的“时空锚”,那无形的法则之链,断了。
一股无形的巨力骤然扼住了整个逍遥界残骸。这方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历经血火淬炼的洞天世界,此刻像一块被顽童捏在指尖的泥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残存的仙山灵脉剧烈震荡,灵田龟裂,刚刚诞生的混沌星云边缘被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撕扯、剥离。外壳的碎片,那些凝聚着无数天材地宝精华的界壁残骸,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花,无声无息地消融在裂缝深处七彩流转的诡异光潮里。
星核——逍遥界的心脏,那颗在废墟中顽强搏动、吸纳了建木主干与九州鼎碎片、承载着三十六重天雏形的核心,终于彻底暴露出来。它悬浮在残骸中央,失去了外层空间的保护,光芒不再稳定,剧烈地明灭闪烁。每一次光芒的暴涨,都伴随着核心深处骤然浮现的一行巨大、狰狞、仿佛用凝固的鲜血书写的倒计时符篆:
十!二!时!辰!
那符篆每一次闪烁,都如同重锤砸在张玄的神魂之上。十二个时辰,不是逃生的希望,而是悬在头顶、滴答作响的丧钟!它清晰地烙印在星核表面,更烙印在每一个人的意识里,冰冷无情。
“他娘的!这鬼地方不讲道理!”刘芒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粗粝感。他脚下的飞剑“惊蛰”发出哀鸣般的震颤,剑身流转的雷光在高维法则的侵蚀下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试图以自身剑意强行沟通逍遥界残存的剑冢法则,构筑一道防御屏障,但剑意甫一离体,就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无处不在的维度乱流分解、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吴妍操控的仙舟“流萤号”残骸,此刻更像是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一叶扁舟。船体表面闪烁着最后一层薄薄的、如同肥皂泡般的护罩灵光,每一次七彩光潮的涌动拍打,都让那灵光剧烈摇曳,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她脸色煞白,十指在布满裂纹的控制玉盘上飞速跳跃,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试图稳住这最后的方寸之地。
“法则…这里的法则和我们修炼的…是反的!”吴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护盾…快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怀中冰冷的石像,那属于陈丽的部分,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不是错觉!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古老温润气息的生机,如同沉睡冰层下的春芽,悄然萌发。一点微不可察的、闪烁着七彩霞光的晶莹血丝,如同拥有生命般,从陈丽石化的指尖缓缓渗出。
这滴蕴含着娲皇神圣血脉本源的血珠,并未滴落,而是像受到了某种无形召唤,轻盈地、义无反顾地飘向裂缝深处那片变幻莫测的七彩极光。血珠没入光潮的瞬间——
嗤!
一声轻响,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寒冰之上。那片混乱无序、吞噬一切的七彩光潮,竟被这滴小小的血珠硬生生“烫”出了一个细微的孔洞!孔洞边缘,七彩光芒如同畏惧般向后退缩、翻卷,显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不稳的临时通道!通道内壁流光溢彩,充斥着难以理解的几何结构,散发出比外面更加纯粹、也更加危险的高维气息。
“通道!”张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狂跳。希望之光稍纵即逝!
“走!”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混沌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腿,抱着陈丽的石像,化作一道撕裂幽暗的灰影,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条由娲皇之血开辟的生命罅隙。刘芒紧随其后,惊蛰剑发出最后的悲鸣,拖曳着黯淡的雷光。吴妍则猛地一拍控制玉盘,流萤号残骸爆发出最后的推力,紧随而入。
跨入通道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被投入了疯狂的万花筒。
没有天旋地转的眩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分解”感。张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躯体、骨骼、血肉、甚至每一缕灵力、每一丝神念,都在刹那间崩解为最基础、最细微的存在粒子。意识仿佛被剥离,悬浮在虚无之中,以一种超越感官的方式,“看”到了光怪陆离的景象:
巨大的、燃烧着永恒烈焰的恒星,失去了磅礴的气势,被压缩成一颗颗圆润光滑、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弹珠”,安静地悬浮在一条条巨大的、完全透明的管道之中。那些管道纵横交错,如同巨人随意丢弃的玩具管道,延伸向不可知的尽头。而曾经浩瀚无垠、星辰如沙的庞大星系,此刻竟被折叠、扭曲,变成了一张巨大而华丽的“挂毯”,上面点缀着无数闪烁的星辰光点,被随意地“挂”在维度空间的背景之上。星河运转的轨迹,变成了挂毯上流动的金丝银线。一种冰冷的、超越想象的宏大与荒谬,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这…这算什么?”刘芒的意识波动传递出强烈的惊骇与茫然。他的惊蛰剑,那柄与他心神相连的本命法宝,此刻连一丝感应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吴妍的仙舟残骸在进入通道的瞬间就彻底瓦解,分解为最基础的粒子流。她本人的意识也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只能勉强维持着核心一点真灵不散。
张玄死死抱住怀中陈丽的石像——这是唯一没有“分解”的实体存在。娲皇之血赋予她的石化之躯,似乎成了这片混乱法则中唯一的“锚点”。他疯狂运转《混沌星典》,试图模拟周围混乱的法则波动,重新聚合自身。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在他意念的强行凝聚下,艰难地勾勒出人形的轮廓,但这轮廓极其不稳,边缘不断有细小的粒子流逸散出去,仿佛随时会再次崩溃。
“锚…锚不住…”扣肉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张玄混乱的意识中响起,充满了无助的痛苦。他的第三只眼,那只流淌着暗金血泪、本应掌控时空的神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翳。他努力睁大竖瞳,试图重新捕捉空间的脉络,但眼中所见,只有一片混乱的、不断翻滚的七彩迷雾,所有的空间坐标、维度节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赖以生存的时空锚定能力,在这里彻底失效了!
逍遥界星核核心深处,那巨大的血色倒计时符篆,猛地一跳:
十!一!时!辰!
时间在冷酷地流逝!
更可怕的变化随之而来。张玄惊恐地发现,自己刚刚勉强凝聚出的混沌灵躯,正在发生难以理解的异变。构成手臂的混沌气流,一部分竟开始凝结、固化,闪烁着类似周围透明管道的那种冰冷无机光泽!而另一部分,则变得如同烟雾般飘渺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他的身体,正在被这个诡异的高维空间强行“改造”,一部分物质化,一部分能量化!这并非进化,而是彻底的错乱和崩溃的前兆!
“法则…这里的法则在剥离我们自身的存在根基!”张玄瞬间明悟,一股彻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他引以为傲的《混沌星典》,此刻模拟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法则剥离和侵蚀的速度!就像用沙子堆砌堤坝,去阻挡奔腾的熔岩!
“玄哥!”扣肉惊恐地尖叫起来。张玄那条正在物质化的手臂,忽然失去了控制,五指僵硬地张开,怀中的陈丽石像竟脱手而出,向通道下方那片更加混乱、翻涌着非几何形态光芒的深渊坠去!
“不!”张玄目眦欲裂,灵魂仿佛被撕裂。他根本顾不上自身正在崩溃的身体,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混沌灵力,不顾一切地扑向坠落的石像!那条物质化的手臂在混乱法则的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断裂。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石像的刹那——
嗡!
扣肉额间流淌着血泪的第三眼,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那金光不再是洞穿虚妄的锐利,而是带着一种濒死挣扎般的疯狂和不甘!暗金色的血泪在金光的映照下,仿佛燃烧了起来。
“吼——!”
一声并非人声、而是源自远古洪荒的、充满了痛苦与不屈的咆哮,猛地从扣肉口中爆发出来!那咆哮声如同实质的音波,竟短暂地震开了周围粘稠混乱的七彩维度乱流!
随着这声咆哮,扣肉那介于少年与犬类之间的身躯,在金光的包裹中剧烈变化、拉伸!黑色的毛发如同燃烧的火焰般舞动、延长,骨骼发出密集如爆豆般的脆响,身形在痛苦中拔高、重塑!一个模糊但修长挺拔、黑发金瞳、眉间竖目淌血的少年虚影,在金芒中若隐若现!那是他血脉深处沉睡的圣兽真形,在生死绝境与守护的执念下,被强行唤醒!
“给我…定住啊!!!”
扣肉(或者说,此刻正艰难向圣兽形态转化的存在)发出灵魂的呐喊。他猛地抬起那只介于人手与兽爪之间的、燃烧着金光的手,五指箕张,朝着陈丽石像坠落的方向,狠狠一抓!
嗤啦——!
并非空间被撕裂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坚韧无比的、无形的“幕布”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一道漆黑的、边缘流淌着暗金色时空之力的裂缝,骤然出现在石像下方!裂缝深处,并非虚无,而是涌动着狂暴的、不属于此地的混沌乱流!那裂缝如同张开的巨口,瞬间将坠落的陈丽石像“吞”了进去!
然而,这并非毁灭,而是扣肉在时空法则彻底失效前,以燃烧本源血脉为代价,强行开辟的一个极其短暂的“时空夹缝”!一个临时避难所!将陈丽石像暂时封存于时空乱流的夹层之中,免受当前维度法则的持续剥离侵蚀!
做完这一切,扣肉身上燃烧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那刚刚凝聚出的少年圣兽虚影剧烈摇晃,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他眉心的竖眼彻底闭合,只留下两道凝固的暗金血痕。整个人(兽)的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从半空中无力地坠落下来。
“扣肉!”张玄肝胆俱裂,强忍着身体的撕裂感,一把接住坠落的扣肉。入手处,那曾经温热的躯体此刻冰凉一片,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巨大的牺牲换来了短暂的喘息。
星核深处,倒计时符篆冷酷地跳跃:
十!时!辰!
通道前方,那由娲皇之血开辟的路径尽头,一片由无数巨大、规则、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六边形晶格构成的庞大晶壁,缓缓自幽暗中浮现。它无边无际,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囚禁气息。每一个晶格,都像一座微缩的宇宙坟墓,里面封存着凝固的星河、破碎的大陆、熄灭的恒星残骸……那是被收割的文明,被终结的宇宙残影!
就在这片象征着绝望的晶壁囚笼浮现的瞬间,被张玄紧紧抱在怀中的陈丽石像,那冰冷的、毫无生机的石躯,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咔…咔咔……
细微的碎裂声,从石像的心脏位置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