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游走在竹林缝隙之间。在微晃的叶影里筛下点点碎金。
十二娘的骤然变了神色，目光下斜，一动不敢动。柳升觉察出她眼神中的怪异，顺着她的目光向下，一条小青蛇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俩。
“啊!”十二娘一声尖叫。害怕与窝囊之间，她选择了窝囊。她死死抱住柳升，把头埋在他怀中。
柳升尚算镇静，他抱住摇摇欲坠的十二娘已迅雷不及掩耳转了一个方向，转身抽出一个飞镖。
飞镖落地，小青蛇当场殒命。
“蛇，蛇!”十二娘神情恍惚，口齿不清。她得头埋在柳升身上，气息不稳说道。
“别怕。”柳升死死抱着小娘子，轻轻拍之，他嘴角上扬，眼神中全是宠溺。如此难得亲昵拥抱。他舍不得放下。小青蛇，大媒蛇。
十二娘微微抬眼，重重喘着粗气，她神情恍惚了，她怎么能抱住一个陌生得男子呢？望着柳升清晰的下颌线，她面色骤然一红，她扭动着身体，羞赧说道：“柳将军，放开。”
柳升笑嘻嘻松开了臂膀，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喔喔，小娘子，身子有何不适吗？”
如此亲昵举动，十二娘身体略感不适。她轻轻摇头，斜眼瞥了一眼脚踝。
裸露的双脚套在木屐上，白皙皮肤让柳升心思荡漾，脚踝处若隐若现的一点红引起他的警觉。他眉毛歪歪，躬身抱起小娘子。
突如其来拥抱让十二娘一惊，她用力挣扎着。亲昵拥抱，谁见了都会引起莫大的误会。柳升不管不顾把她放置在地上，轻轻抬起她的裸露的脚踝。
“柳升，你干嘛？”十二娘情绪激动推搡着。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亲昵碰触乃夫妻之间的互动。他俩一个男未婚，女未嫁的。这样弄下去，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柳升神情焦躁不安。那条断成两半的蛇，他分不清品种，据说岭南地区有种蛇叫竹叶青，剧毒无比。他想都未想，俯身下去，用嘴吮吸起伤口。
伤口热辣辣的，柳升的嘴唇滚烫。他起伏身子如此有力量。十二娘的心砰砰跳得厉害。中毒了吗？为何心会狂跳不止，她停止挣扎，眼神迷离望着眼前之人。柳升到底是怎么一个男子。为了救她，他能甘愿俯下身子。
“好了。”柳升缓缓转头，嘴角残留着一丝鲜血。
十二娘面色潮红，帕子递了过去，眼眸低垂，指了指嘴角，低声道“九皋，小青蛇是五毒的。”
柳升愕然，讪讪笑，尴尬不已举起了手。十二娘叫他的字吗？他内心一阵狂喜。他不知道他怎么了，怎么会像一个毛头少年呢，脸红而不自知。他抽过帕子，并不擦拭，抿了抿唇，用舌头舔舐着嘴角的血，意味不明的笑。片刻之后，他俯身用帕子帮十二娘包扎。
啊……啊……有蛇！尖叫声此起彼伏传了过来。
十二娘目光如炬，她握住柳升的臂膀。“九皋，温泉处怎么会有蛇呢？”她的思绪快速转动着。蛇惧怕硫磺，仆役每日都会洒驱虫药粉，今日遇蛇，她已大惊失色，顾不得细想。
“峥峥，走，看看去。”柳升咯噔一下跳了起来，上前搀住了十二娘胳膊。
“放开。我能走。”十二娘眼神不悦瞥了他一眼。刚刚这么一吓，她的思维过于混乱了，一时慌了神，她才会不管不顾去抱住柳升。
柳升才不管其他，他双臂控制住她的肩，头颅挨了过去，死乞白赖嚷道：“峥峥，你到底怎么了。”
十二娘见挣脱不出。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管两人到底能走到那一步，事情该说清楚还得说清楚。她咽了咽唾沫，冷漠笑道：“九皋，你我既然都已有婚约在身。那就各自安好吧，至于其他，忘了吧。”
你我？有婚约在身？柳升侧着脸，不可置信瞪着十二娘。他眉头紧锁，哑然失笑。
十二娘见柳升神色古怪，转身面对着他，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柳升嘴角上扬，他憋住笑，低着头，俯视她。“峥峥，你吃醋了？”
吃醋？十二娘茫然了。她在吃醋吗？她只觉得被严重冒犯了。一个有婚约的男子跟另外一个女子牵扯不清。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她是抗拒的，不管这个男子的地位有多高，人有多良善，多有魅力。她也是不会考虑的。况且，她的婚约尚未解除之时，她也不愿意跟其他男子有这样的牵扯。
柳升盯着十二娘的眼睛，郑重其事说道：“峥峥，议亲之事，我若不点头，谁也做不了我的主。你无需多想。”
这算是定心丸吗？十二娘不知。可她有何理由要求柳升给予她承诺呢？她犹豫不决，惴惴不安转过身。片刻，她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九皋，我现下无法给出承诺。你知道，此婚约乃陛下亲定。”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一般。十二娘的心反而愈发定了。事情说开了也好，她冷冷笑道：“九皋，我先走了。”
“峥峥，等等。”柳升从后背搂住了十二娘的腰。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含情脉脉说道：“人海茫茫相遇不易，我俩一起面对。”
十二娘身子一僵。一起面对？怎么面对。她思绪一时乱了。
圣泉边聚满了人，锦衣卫一律阻止他人靠近。光洁的青石板上躺着一个人，姜姚凑了过去，躺在地上的人居然是薛宝儿，此刻她已昏厥在地。
谢烨凑近，面色骤然一变，他推搡着阻拦的锦衣卫，大叫道：“宝儿姐，宝儿姐。”
“那人是谁？温泉处怎会有蛇呢？”其中一红袄妇人小声的嘀咕道。
“薛府大小姐。”身边一位绿袄妇人附耳说道。
“那个薛府？莫非是武帝时期牵扯出的十三个家族。”红袄妇人侧目，疑惑问道。
“嗯。”绿袄妇人微微点头。
“可惜了，这薛大小姐错过了大好年华。”红袄妇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御医到了。”锦衣大声喊道。众人皆退让到一旁。谢烨趁机跑上前去。姜姚身子灵活，三下五除二，左右突围上前，绕了过去。
“宝儿姐，宝儿姐。”谢烨小声呼唤道。御医瞪了他俩一眼，径直跪在薛宝儿身边，慢悠悠搭上了脉，片刻功夫，御医则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谢烨。
“谁是永平侯府的公子？小娘子夫婿何在？”御医疑惑不解问道。这位少年郎神色如此慌乱，定是认识这位昏厥的小娘子的。
姜姚眼睛咕咕转，她左右巡了一圈。这事能说的吗？谢灿何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薛宝儿男人，他能有一次担当吗？
谢烨面色骤然一红，并不回答御医提问，他神色焦虑询问道：“御医，宝儿姐现下如何了？”
御医摸了摸那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无大碍，这是喜脉。”
“薛大娘子婚配了吗？”其中一妇人疑惑嘀咕。
“有失体统。”其一老叟转身就走。
“此乃人伦，老古板。”一少年嘀咕说道。
“哇!薛府大娘子与那位郎君有婚约？”一妇人朝四周张望。
“呜呜……带球上位。”
“这是逼婚的节奏。”
“蛇，谁放的？”
“放蛇之人：一，张雅玉怀恨在心。二，薛宝儿自导自演。”
姜姚望着眼前字幕陷入了沉思。
“皇后娘娘到。”一声尖锐声音响起。
“长公主到。”另外一尖锐声音响起。
姜姚一惊。周遭众人已下跪。
“怎么一回事？”皇后马氏厉声问道。长公主则一脸诧异盯着躺在地上的薛宝儿。
“回禀殿下，薛大小姐这是……”御医面色苍白，迟疑不决。众人的议论，入了他的耳。这位昏厥的薛小姐尚未婚配，有失妇德，不知与谁珠胎暗结。
皇后马氏瞥了长公主一眼，幸灾乐祸问道：“刘大人，这么吞吞吐吐的，薛小姐到底怎么了？”来时，她已听到了宫人间的议论。这种丑闻，怎么能藏着掖着呢。
刘御医擦拭着额间的汗珠，低头回禀道。“薛小姐身体无碍，只是，薛小姐怀胎已五月有余。”
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