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
地煞如同被惊雷击中,整个人都在摇晃。
身后的声音继续传来:
“好歹以前也是共事过的,一看到我,掉头就走,是不是不太礼貌?”
地煞僵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暂时是逃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缓缓转过身去。
只见,
一个年轻人从花海深处不疾不徐走来,
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
当他走近,地煞的眼睛霎时瞪得老大老大,里头写满了不可置信,声音跟着哆嗦:
“怎、怎么是你?
为什么会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那个不久前被她蒙骗着去破坏阵眼、名叫钱多的人类。
他非但没有被从阵眼里脱离出来的魔怪吞噬,
还带着令她战栗的迫人气势,
冷冰冰地盯着她。
地煞望着他片刻,猛然反应过来:
“鬼鲛,你、你寄居在这个普通人类身体里!”
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身为深渊七大魔君之首的鬼鲛,
在百年前那场大战中,背叛深渊,协助判官,封印深渊之王。
不过,他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场。
深渊之王被封印前,用尽全力,
把这个叛徒打了个魂飞魄散。
但这只是表象。
没想到,这家伙祸害遗千年,根本没有消失,
反而蛰伏在人类体内,
而且看上去拥有的力量并没有减弱。
“呵……”地煞突然笑了。
但这不是开心的笑,而是自嘲惊惧。
原来,早在土地庙,
当她假扮受害者,哄骗那群被她当做蠢货般戏耍的人类时,
鬼鲛一直都在钱多体内,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从头至尾,他清楚她所有的计划,却没有戳破。
还让钱多拿着木剑去破阵眼。
不,钱多去破阵眼,正中他的下怀!
地煞终于明白,
原本自己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的魔怪大军,为什么会突然背弃她这个主人。
是鬼鲛在破阵之后,彻底掌控了它们。
深渊众魔中,除了坐上王座的那位,
就只有鬼鲛拥有这般能力。
她早该想到的。
那条蟒怪是故意引她来此。
天啊!
她就不该来。
地煞再次扭头想逃。
大家同为魔君,可身为七魔之首的鬼鲛,力量远不是他们另外六个所能比的。
哪怕她魂魄齐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更别说她现在少了部分魂魄。
地煞慌里慌张地往前奔逃。
没跑出几步,就听鬼鲛在身后幽幽说道:
“你想逃哪里去?
沿着这个方向逃,可是会正好撞上判官哦。”
“判、判官?!”地煞急忙刹车,短时间内,心神受到第二次山崩海啸般的强烈冲击。
“鬼鲛,你别吓唬我。
判官在与我们的王对决时,彻底陨落,不可能再出现了。”
“呵,”鬼鲛低笑,
“他们都还说我灰飞烟灭了呢。”
此话一出,地煞顿时瞳孔骤缩。
是啊,本以为彻底消失的鬼鲛,好端端地站在这。
那传说中陨落的判官,
也有可能再次重现!
“看来你消息落后了,地煞。”鬼鲛嗤笑,
“深渊都已经知道判官重新现世,已经一度设法狙杀。
不过,惜败得很惨。”
地煞面色一片灰败,惊恐地四下张望:
“判官真的出现了?
他、他在哪?”
一听到这个曾经封印自己的强者,她已经要崩溃的心绪,雪上加霜,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崩坏加混乱。
“你已经见过他了。”鬼鲛淡淡道,
“在土地庙里,他不就站我边上?”
“土地庙里……”地煞猛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毛骨悚然,
“是他,那个叫秦宇的!”
难怪,对于这个人,她会感到莫名的熟悉和不安。
真相竟是如此!
“不对,不对,”她狂乱大叫,
“如果他真是判官,为什么不对我出手?”
“因为他还没彻底觉醒。”鬼鲛说道,
“深渊就是想趁这个时候,消灭他。
但判官就是判官,这天地间既非神灵、亦非深渊之魔的强大存在,
哪怕尚未觉醒,深渊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鬼鲛这句话,犹如兜头一盆冷水,
把地煞刚刚燃起的趁着判官尚未觉醒、正好杀死这个心腹大患的念头,彻底浇灭。
是啊,深渊都拿他没办法,她区区一个刚脱离阵法束缚的魔星,又能奈他何?
还是赶紧逃命吧。
这回,她换了个方向,再次准备逃窜。
结果惊骇地发现,贴地的蛇尾居然像是被强力胶粘在地面上一般,怎么都无法挪动分毫。
低头一看,她霎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片由鬼鲛力量幻化而成的死亡花海,
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蔓延到她的身下。
此刻,她所处之地皆是这种看似美丽、实则代表着剧毒和死亡的紫色鬼花。
无数朵鬼花渗出的黏腻花粉,
不禁将她牢牢困在原地,并且如同强硫酸般,开始疯狂腐蚀她的蛇神。
滋滋……
蛇神在花粉的腐蚀下,开始冒出黑烟,继而变得血肉模糊。
“啊!!”地煞发出凄厉惨叫。
为了逃命,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残缺的魂魄慌忙脱离这副半人半蛇的躯体,
向远处逃去。
可没逃出去多远,就有无数的鬼花花瓣随风而来,
团团将她的魂魄围住。
继而,所有花瓣瞬间合拢,形成一个巨大的花球,
将她的魂魄束缚其中。
“真倒霉啊,地煞。”操控鬼花的鬼鲛冷冷一笑,
“好不容易脱离判官的阵法,就遇到了我。
早知道如此,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阵法里,不要作妖。
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他抬起一只手,手掌朝下,做了五指握拢的姿势,同时轻道了一声冰冷无情的“杀”。
组成巨大花球的花瓣瞬间变成了无数道锋利刀片,
将地煞的残魂反复切割。
“啊——!!”地煞绝望的嘶吼没能持续多久,就被彻底吞噬消失。
秦宇和卫献光靠两条腿奔跑,速度远远落后于地煞。
等他们赶到村子中央地带时,这里已经重新归于沉寂。
那令地煞胆寒的紫色花海全然消失,
再次变成了不起眼的茂密玉米林。
“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地煞去哪了?”秦宇四下张望。
“秦哥,看,钱哥在那!”突然,卫献指着玉米地边缘的某处空地,欣喜大喊。
顺着他所指,秦宇还真的看到钱多躺在那,一动不动。
两人匆忙跑过去。
“钱哥,你没事吧?”
卫献和他一起把钱多扶了起来,发现他呼吸均匀,心跳依旧,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