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赵景瑀目光如炬,死死地盯住胡允,声音因压抑而显得嘶哑。
“先生,计将安出?”
他的视线扫过议事厅内的每一个人,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与疯狂。
这让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
胡允向前一步,“殿下,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唯一的活路,便在皇宫之内。”
赵景瑀眉头紧锁,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过,但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先生的意思是......宫变?”
“不,是清君侧!”胡允斩钉截铁地回答,“太子倒行逆施,我等不是行造反之事,而是为了北周的江山社稷,不得已而为之。”
“只要我们能控制皇宫,那么便能为自己就谋一条生路。”
李威急切地问道:“胡先生,可我们人手不足,皇宫守卫森严,如何能攻得进去?”
胡允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显得胸有成竹。
“李将军莫急,山人自有妙计。”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赵景瑀,缓缓说道:“殿下可还记得,下官曾提及有一位同乡,在禁军中任职?”
赵景瑀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胡允的意图。
“先生是说......禁军校尉,张猛?”
“殿下好记性。”胡允抚了抚花白的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张猛此人,虽官职不高,但为人仗义,早年曾受过下官的恩惠。”
“更重要的是,他正好就在宫门口当值,负责宫门的进出。”
“下官会提前跟他通个气,只要我们的人马一到,他便会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大喜。
原本死寂的议事厅,瞬间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若能轻易地进入宫城,我们的胜算至少能多三成。”
众人激动地议论纷纷,脸上绝望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胡允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续说道:“殿下,明日早朝,您只需按计划行事。”
“太子的全部心神都会集中在您的身上,他绝不会想到,我们会如此大胆,敢在朝会的时候对他动手。”
“届时,您只需要拖住太子,不要让他提前发现我们的意图,而李将军则率领八百勇士,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太极殿。”
“只要我们拿下太子,控制住太极殿内的文武百官,那么,大局可定。”
胡允的计划,简单、直接,但这已经是仓促之间他们能做的一切了。
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豪赌。
赌的是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和未来家族的兴衰。
厅内众人纷纷点头附议,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诛连九族。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赵景瑀的身上,等待着他最后的决断。
退一步,是太子布下死局。
进一步,是九死一生去搏一个未知的未来。
过了许久,赵景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他走到一旁的兵器架前,锵的一声,拔出那柄象征着亲王身份的宝剑。
剑身如秋水,寒光凛冽,映照出他那张温润不再,只剩决绝与疯狂的脸。
“好!”
赵景瑀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就依胡先生所言!”
他将剑高高举起,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各自做好准备,天亮之后,随本王......大干一场!”
李威等人轰然跪倒,咆哮着喊道,“愿为殿下效死!”
这一夜,魏王府灯火通明,杀气冲天。
... ...
当天色渐亮,北周的朝会,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氛围中照常开始了。
太极殿内,百官列序。
昨夜粮仓那场冲天大火,早已传遍了乾元的大街小巷。
聪明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今日的朝会,注定不会平静。
文武百官们垂手而立,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向站在最前列的魏王赵景瑀。
他们知道,今日这场朝会真正的主角,便是这位魏王殿下。
太子赵景琰身着明黄色的太子朝服,头戴金冠,面色平静无波的坐在上首看着魏王。
在平和的外表下,他的内心早就已经波涛汹涌了。
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只要扳倒了魏王这个最大的威胁,那么通往至尊宝座的道路,便再无任何障碍。
在他看来,魏王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宰割了。
钟鸣鼓响,朝会开始。
几乎就在朝会开始的瞬间,太子赵景琰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赵景琰目光如刀,直直看向自己的好弟弟,魏王赵景瑀。
“魏王,你奉命筹集前线粮草,但你办事不力,监管疏忽,致使数万石粮草被烧毁。”
“如今前线将士正与大夏鏖战,粮草可是军中命脉,魏王,你这是误国误民。”
“你可知,因为你的无能,我北周有多少将士将要饿着肚子上阵杀敌?有多少将士会因此而白白牺牲?”
“你,是我北周的罪人!”
“现在,你可认罪?”
太子赵景琰声色俱厉,一番话说得是义正辞严,仿佛自己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北周的江山社稷着想。
太子一党的官员立刻蜂拥而出,纷纷附和。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魏王他罪无可恕!”
“请太子殿下严惩魏王,以正国法,以慰三军将士之心!”
一声声的口诛笔伐,如浪潮般向魏王涌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攻讦,魏王赵景瑀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站在那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太子赵景琰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愈发得意,他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赵景瑀,冷声问道:“魏王,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逃避责任,今日,孤为了前线的将士,定要好好的惩戒你。”
魏王缓缓抬起头,迎上了太子赵景琰的目光。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因为他知道,现在无论他怎么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呵......”魏王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太子殿下,事到如今,臣弟无论说什么,还有用吗?”
“臣弟是否有罪,恐怕......太子殿下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