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掏钱时,阎埠贵心疼的手都在发抖。
这三毛钱,够买半斤棒子面,或是两斤红薯,够家里人吃半天了。
就这么给了别人,他心疼得他直嘬牙花子。
进了黑市,一股混杂着汗味、烟火味和粮食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到处都是人,三三两两地凑在摊位前,低声讨价还价。
阎埠贵父子仨赶紧往卖杂粮的区域挤,可越看心越沉——每个摊位前都围满了人,喊价更是高得吓人。
“棒子面六毛五一斤!”
“红薯三毛!要的赶紧,就剩这一筐了!”
“六毛五?”阎解成忍不住低呼,“前几天才五毛,这涨得也太快了!”
阎埠贵脸色铁青,攥着布袋的手更紧了。
他原以为带的钱够买二十斤红薯,照这价钱,顶多买上十五斤。
可家里等着下锅,再贵也得买。
他咬了咬牙,拉着两个儿子往人少点的摊位凑:“问问红薯,最低多少能卖?”
夜风吹进黑市,带着点寒意,却吹不散人们脸上的焦虑。
阎埠贵望着那些被哄抢的粮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能多买一点是一点,总不能让家里人饿肚子。
阎埠贵咬了咬牙,凑到卖红薯的摊位前,陪着小心问道:“老板,这红薯.....能不能便宜点?我多买点,给个实在价。”
摊主正忙着给别人装货,头也没抬,眼一瞪:“不买就滚蛋!别在这儿碍事!”
那语气硬得像块铁板,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阎埠贵被噎得脸通红,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吭声。
这年头,有粮就是大爷,哪容得他讨价还价。
还没等他缓过神,旁边突然涌过来一群人,一个比一个着急。
“红薯给我来三十斤!”
“我要二十斤!”
“棒子面,先给我称十斤!”
眨眼的功夫,摊位前就排起了长队,阎解成急了,赶紧拽了拽阎埠贵的胳膊。
“爸,快买啊!再磨蹭一会儿,啥都没了!”
闫埠贵这才回过神,心里一紧,对着两个儿子低喝:“挤!往前挤!能多买多少是多少!”
三人立刻跟着人群往前挤,阎解成的腿虽然还是不方便,但也不含糊。
他用胳膊肘撑开点空隙,阎解放则在后面推着自己父亲。
好不容易挪到摊位前,阎埠贵赶紧掏出袋:“给我来.....先来二十斤红薯,五斤棒子面!”
摊主手忙脚乱地称着,嘴里嚷嚷:“没那么多了!红薯就剩十来斤,棒子面三斤!要就要,不要让开!”
“要!要!”阎埠贵哪敢说不,眼睁睁看着摊主把称好的红薯和棒子面倒进布袋里,心里直抽疼。
这点东西,也只够家里吃几天的。
付了钱,拎着沉甸甸的布袋,三人刚想往另一个摊位挪,就见那边的摊主正收拾东西,冲围着的人摆手。
“没了没了!今天的货全清了!”
“爸,那边没粮了!”阎解放指着空荡荡的摊位,声音发急。
阎埠贵心里咯噔一下,额头瞬间冒了汗:“快!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三人又往深处走,可越走心越凉。
刚才还摆着粮食的摊位,这会儿要么空了。
要么摊主正卷着布往车上搬,嘴里喊着“明天再来”。
有几个还剩点零星杂粮的,也被人疯抢着围起来,他们根本挤不进去。
“爸,那边也没了.....”阎解成喘着气,指着最后一个摊位。
阎埠贵望着空荡荡的摊位,手里的布袋仿佛有千斤重。
他不甘心地四处张望,可黑市里除了攒动的人影和讨价还价的余音,再也看不到半袋粮食的影子。
“这.....这就没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来时还盘算着多买些,哪想到才这么会儿功夫,就啥都抢不到了。
阎解成和阎解放也傻了眼,站在原地,看着手里仅有的十来斤红薯和三斤棒子面,脸上满是沮丧。
夜风刮过,带着点凉意,吹得三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点粮食,也不知能撑多久
在黑市又转了片刻,阎埠贵心里越来越沉,他们再也没有买到一粒粮食。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个不对劲的景象。
有一些流里流气的汉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些买了粮食的人。
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手还揣在怀里,一看就没安好心。
“不好!”阎埠贵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
这黑市本就鱼龙混杂,他们手里拎着粮食,可不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他当机立断,拽着阎解成和阎解放就往出口走。
“走!赶紧回家!”
一边走,他一边紧张的回头看,果然见两个精瘦的汉子跟了上来。
他们的眼神黏在他们手里的粮袋上,脚步不急不缓,却透着股势在必得的狠劲。
阎埠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自己是个教书先生,手无缚鸡之力,老大阎解成腿还不方便。
老二闫解放才十三四岁,毛都没长齐。这三人,哪是那两个壮汉的对手?
可粮袋里的红薯和棒子面是家里的命根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人抢了去。
他咬着牙,停下脚步,把两个儿子护在身后,壮着胆子冲那两人喊道:“你们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就喊人了!”
那两人脚步顿了顿,脸上露出嘲讽的笑。
阎埠贵攥紧了拳头,声音发颤却透着股豁出去的劲。
“我们三个是打不过你们,可大声喊起来,保准能惊动巡逻的公安!到时候你们不仅抢不到粮,还得蹲大牢!”
这话像是戳中了那两人的软肋。
他们对视一眼,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犹豫。
来黑市抢粮本就是铤而走险,图的是填饱肚子。
要是被公安抓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僵持了片刻,其中一个瘦高个啐了口唾沫,骂了句“晦气”,拉着同伙转身往黑市深处走去,显然是放弃了。
阎埠贵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不敢耽搁,拽着两个儿子就往胡同口跑,嘴里还念叨:“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