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崔明玉忽然到访，喊着陆柏文给自己下毒，还当场发了疯。
夜里，魏屹回来，顾宝珠将此事说给他听。说过也就罢了，两人谁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梁太医已经为她诊过脉，说她是忧思过重，伤了身体，根本没有中毒。
哪知道，又过了一段时日，夏署快要退去时，顾宝珠收到了崔明玉的死讯。
家中夫人去世，陆柏文为其操办了一场丧事，念在崔明玉与顾家曾有一段亲缘的缘故，给顾家递了一个消息，于是，消息也很快送到了顾宝珠的面前。
“死了？”
顾宝珠乍一听，也怔了怔，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珩哥儿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他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也不懂死亡是什么。
顾宝珠看向喜儿：“你确定没听错？”
喜儿说：“真的，千真万确。奴婢也不相信，还去陆家看了一眼，确实是在准备丧事。”
顾宝珠出神地点了点头。
其他小丫鬟亦是惊讶：“陆夫人死了？”
“怎么死的？”
喜儿说：“听说是病得太重，病死了。”
众人想起上回见到崔明玉时的模样，她确实看起来已经病入膏肓，随时都要断气的模样，还疯疯癫癫，一口一个有人要下毒害她。哪知道再听到她的消息，就已经是死讯。
小丫鬟嘀咕：“可陆夫人还这么年轻……”
“陆夫人比我们夫人还小几个月，这么年轻，怎么就没了？”
“她从前就身体不好，时不时就病一场，也不知生了什么病，竟去的那么突然。”
“上回梁太医帮她诊断，说是忧虑过重，郁结于心……”
“我看陆大人对陆夫人挺好，陆夫人疯成那个样子，陆大人也还是体贴，帮她赔礼道歉。我倒是记得，陆老夫人似乎不好相与，与陆夫人关系向来不好，难不成……”
“好了。”顾宝珠打断小丫鬟们的闲言碎语：“人都死了，口头留点情面。”
再则，顾宝珠却想：郁结于心，若是日子过的顺遂和美，哪会有郁气结在心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崔明玉如此怕陆柏文，别看他表面如何，关上门，哪知道家中发生了何事？
小丫鬟们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便不再提起。
崔明玉生前百般折腾，想尽办法往上爬，她的葬礼却很简单。陆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先前还与三皇子扯上了关系，因此陆柏文没有大办，简单地为她办了丧事，只有几个熟人上门来吊唁。死的无声无息，没掀起任何波澜。
顾宝珠没去参加崔明玉的葬礼，也没派人去吊唁，倒是顾父带着顾昭去了。崔明玉到底是在顾家待了十几年，当过十几年的顾家二小姐，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是顾家嫡子。她母亲曾犯下大错，可人死如灯灭，如今母女俩都去了，她还去的那么早，人一死，好像所有的错处都能被原谅，顾父也开始想起从前她的温柔孝顺，从崔明玉的葬礼回来后，还郁沉了一段时间。
这些话都是顾晖过来告诉她的。
顾晖放课后拐了个弯来到将军府，来看自己两个小外甥，顺便把此事告诉了顾宝珠。
他也称呼过崔明玉一声“二姐姐”，骤然得知她的死讯，半大的小孩儿也有些消沉。这无关情分，只是难得与死亡那么接近，没想到自己曾经相熟过的人离开的那么快。
“先前，陆夫人还跑到我们家，说是她中毒了。”顾晖说。
顾宝珠微微扬眉：“她还跑到了顾家？”
顾晖点头，继续道：“她说她中了和祖母一样的毒，是陆大人给她下毒，爹爹还请了大夫来看，但大夫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就骂大夫是庸医，还求爹爹为她出头。”
顾晖回想起来，仍觉得恍惚是在梦中。他与崔明玉好久没见，哪知道再见面，曾经的二姐姐就成了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顾宝珠：“后来呢？”
顾晖说：“后来，爹爹把她送回了家，陆大人亲自来上门道歉。”
顾宝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顾晖回想了一下，说了一个日子。
顾宝珠算了算，崔明玉还是先去了顾家闹，没闹出什么结果，才跑到了她这。
“我娘说，叫我不要将此事告诉大姐姐，免得坏了大姐姐的心情。”顾晖乖乖地说：“可我没想到这么快会听到陆夫人的死讯，想来想去，还是应该与大姐姐说一声。”
顾宝珠随口应下，没有放在心上，抓着他考校了一番功课，见他近日里读书还刻苦认真，这才满意。
顾晖有点不好意思：“徐表哥离京之前，与我约定好了。”
“你们约定了什么？”
“他说他下回再入京，就是他参加春闱，要我好好读书，最好考一个秀才出来。他还说，他先考中去探探路，等我以后再考中，入朝做官，他会做我大哥罩着我。”顾晖说着，脑袋低的越来越低，越说越是不好意思了：“只是，我没有徐大哥聪慧，别说是秀才，考童生也很难的。”
顾宝珠忍不住笑：“他自己都没考中秀才，就先要求你了？还将牛皮吹的那么大？他说这样的大话，说不定日后还会与你坐在同一间考场上。”
顾晖急忙道：“不会的，徐表哥可聪明了！”
顾宝珠自然知道表弟有多聪慧，可见庶弟一本正经辩解的模样，又觉得有些好笑。
顾晖摸了摸鼻子，又提起来：“昭哥儿最近总是在逃学。”
“逃学？”顾宝珠扬起眉：“爹爹不管？”
“我与爹爹说了，爹爹将昭哥儿教训了一通，昭哥儿便来怪我告状。”顾晖老实说来：“学堂里的夫子也向爹爹告过状，爹爹只会对昭哥儿动家法，于是他更不爱上学。我劝昭哥儿的话，他总是不爱听，先前去了陆夫人的葬礼，回来以后，昭哥儿还哭了。”
“他哭了？”
顾晖点头：“我看他眼睛红了，可他非说是沙子迷了眼睛，其实他袖子也湿了，但我没说穿。他哭的可伤心了。”
“是嘛。”
顾宝珠心想：崔明玉也不算白来一遭，至少她有个弟弟是真心实意为她的死流了眼泪。只可惜，顾昭还太小，还护不住她。
亦或者，顾昭是在因这世上少了一个真心疼爱他的人而哭。
顾晖在将军府待了好久时间，顾宝珠还留他用了晚膳，只不过，到了饭桌上，或许是有魏屹在，顾晖连大气也不敢出，对这个姐夫怕得很。晚膳过后，天便已经黑了，他再去看了自己的小外甥，听两个外甥喊了自己舅舅，这才脸蛋红扑扑的与顾宝珠告别。
天太黑，顾宝珠派人把他送了回去。
临走之前，顾晖又想起一件事，趴在马车窗上告诉她：“大姐姐，爹爹要续弦了。”
秦姨娘虽然在管着顾家后宅的事，可她到底出身太低，因此顾父迟迟没有把她扶正。
只是万万没想到，顾父老当益壮，又开始动起续弦的念头。
顾宝珠：“……”
顾宝珠心情复杂：“他要娶……那就娶吧。”
顾晖这才挥挥小手，告别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