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氤氲仙雾又弥漫至昆仑山巅,明媚的朝阳自仙雾上方泼洒而来,从云层间喷薄出瑰丽的晨曦。
仙城中,一艘飞舟缓缓降落在了渡口,刹那间紫气东来八万里,洁白云彩宛若被绚烂金辉搅碎,神圣超然,似有贵人莅临瑶池。
踏...
一名玄衣男子走下飞舟,面色不怒自威,哪怕没有修为流露,却仿佛自带一股恐怖气场,旁人尽皆不敢靠近。
寻常修士若是看久了,双腿甚至还会莫名发软,对其避之不及,心悸之感传遍全躯,什么脏东西?
玄衣男子一路走到仙城中部,经历了一系列繁琐验明身份之事,最终在瑶池弟子惊讶的目光下,乘坐传送阵来到昆仑。
昆仑之巅。
叶桐似乎等候许久,身前桌面摆放着四盏茶,此茶皆由青鸾沏好,他能拿出来待客。
“先生。”
玄衣男子目光深邃,坐在了对面。
“那个位置是孔圣的。”叶桐皱了皱眉,指了指旁边,“你坐这,别在那沾了死气。”
仙帝轻轻颔首,坐在了叶桐身旁。
“怎么来一趟瑶池,这么小心翼翼?”
叶桐将一杯茶递了过去,时间久了,他竟也开始迷恋于茶水,回味甘甜苦涩。
“若是大张旗鼓离开咸阳,恐有散仙暴起杀人。”仙帝眼眸平淡,举杯轻抿,“城内虽有大阵结界,可...我不得不防。”
“那你还以真身前来?”
叶桐摇了摇头,他已在青鸾那知晓了那持续近万年的血腥屠杀,大秦仙庭经此一役,得罪了太多太多族群。
一位仙尊若是只逃不战,基本很难将其镇杀,更别提多位仙尊一起逃命了,如今于暗中对大秦虎视眈眈的散仙,少说也有上百位。
“既是见先生,自然得以真身前来。”
“那正好,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忙找找娘娘的真灵,应该就在昆仑。”
“嗯。”
仙帝颔首,没有拒绝,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尝试过了,与瑶池道统商议之后,以仙念扫遍整座昆仑,却不曾寻到西王母留下的丝毫气息。
他抬眸看向叶桐,嗓音有些沙哑:“在此之前,先生可否告诉我,晚情在哪?”
“帝后...”叶桐沉吟,没有隐瞒,“她想让你活下去,坚定...嗯,杀我的念头,唯留一道真灵,目前在哪我也不知道,估计在九幽吧。”
“不在九幽。”仙帝微微摇头,“九幽我已去过,本想询问烛龙此事,哪知他已疯魔,死前祂将帝命交付于我。”
“装的。”叶桐语气平静,他正好知道此事,“目的是欺骗大世,隐瞒大道,让世人觉得烛龙被你所杀,最后前往后世,建立妖庭,以此逃过祂身为先天神圣的宿命。”
他话音微顿,失笑道:“不过祂是真狠,任由麾下乱战、离开,最后出手镇压,一个不留,造出九幽生灵死绝之景,自身又入岁月囚笼...如此一来,真疯假疯,谁说得清呢?”
入岁月囚笼,抹除自身因果,只为以真身前往后世,谋划万古,也就是先天神圣寿命悠长,几乎与大道同寿,一般生灵可不能这么玩。
仙帝若有所思,嘴角竟掀起一抹淡笑,“西王母冕下也是如此?”
叶桐神情温和了不少,轻声道:“...嗯,也是如此。”
“我还有一问。”
“陛下请说。”
“......”
仙帝敛眸,眉宇间透露出一抹悔意,但转瞬即逝,言语微冷道:“武安君,可是先生所杀?”
“不错。”叶桐很是淡然的抿了一口茶水,“他该死。”
天地氛围瞬间沉寂。
本是先生与学生的二人,此刻虽并肩而坐,中间却宛若隔开了一层厚厚的壁垒,一个是主宰苍生的仙帝,一个是逍遥人间的剑祖。
此刻,二人持有不同的理念与想法,坐在一起,亦针锋相对。
“武安君若没死...”仙帝嘴唇微动,没有继续说下,周身暴戾之气升腾而起,抬眸质问道,“为什么?”
叶桐缓缓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举杯放在唇边,没有饮抿,而是感受着那股淡淡苦涩,遥望远空天穹,话音很是平静:
“西王母也是我杀的。”
......
立仙庭,开九州,是仙帝踏上仙途的宏愿,为此目标而奔波劳碌。
而今已成功,升华大世,便悄然成为了仙帝的执念。
早在仙秦历一千年前,仙帝因此执念,便有些浑然忘我,执念太深,仙性占据本性,好在帝后在旁,这才让他找回了自己的凡性。
从仙伐之战中,其实就能看出些许影子——仙帝太过霸道,性格激进,任何事,都想竭尽全力的快速完成,不愿拖延。
而今帝后已陨,再无人看管仙帝了。
自从帝后失踪之后,大秦仙庭可谓彻底变天,仙帝独裁霸道,一心升华大世,任何劝言皆难入耳,若令他心烦意乱,便是头颅冲天的下场。
如今的大秦百官,皆是小心翼翼到了极点,若仙帝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剑,帝后则是是剑鞘,剑出必见血。
那近万年的屠杀便是后果。
所有仙臣,心中都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陛下执念太深,只管未来,不看眼下,已经疯了...
......
“先生,你疯了?!”
仙帝几乎是怒吼出声,满脸的困惑与不解,看向叶桐的眼神都变得极为陌生,心中虽早已有猜测,可真听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娘娘亦需要斩断枷锁,假死脱身。”
“可若是真死了呢?!”
闻言。
叶桐手指一颤,盏中茶水溅出,“什么意思?”
仙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昆仑我早已探查过,根本没有西王母的任何气息!”
“不可能。”叶桐放下茶盏,眼底复杂至极,“娘娘定会在后世出现。”
“先生,‘唯一’仙灵...不沾因果,古今未来如何,唯一终是唯一,纵使跨越漫漫岁月,祂,依旧是祂,您还不明白吗?”
“我天生悟性愚笨...”叶桐的话音开始颤抖起来,“你直说。”
“一座大世,同一岁月长河下,不可能会出现两个相同的唯一生灵。”
仙帝嗓音略显深沉,仙庭气运笼罩住此间,“先天神圣,与大道同寿,与那长生无异,可注定逃不过宿命枷锁,注定会沦为大世养料。”
“是注定的啊,先生。”
“您杀的...既是过去、现在、也是未来...是后世的西王母。”
此言一落。
苏清玄的话音忽然从远方飘来,清冷平淡:“夫君的本命剑,可斩命运,断枷锁。”
叶桐也是虚惊一场,差点忘了,是用玄冰剑斩的娘娘,仙帝不知道此事。
仙帝微微摇头,语气幽幽道:“先生,您是不是忘记了伏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