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离开,紫轩君握着那枚带着他掌心余温的玉坠,感受着其中传来的稳定力量,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勇气。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她知道,自己并非独行。
次日清晨,紫轩君在鸟鸣声中醒来。
经过昨夜的彻底觉醒和冰心镇魂玉的滋养,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同了。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她能清晰地看到光线中飞舞的微尘轨迹;远处市井的喧嚣传入耳中,她能轻易分辨出其中的各种声音层次;甚至能隐隐感知到脚下大地微弱的脉动和空气中流动的稀薄灵气。这是一种生命层次提升后的全新感知。
她下楼时,马正南已在院中练剑。今日他演练的并非大开大合的杀招,而是一套看似缓慢、实则蕴含无穷变化的剑法。斩魔剑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化作一道如有生命的青色流光,时而如清风拂柳,时而如浮云掠空,每一式都暗合天道自然,剑意圆融,引动周围气流随之盘旋,落叶不惊,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场域笼罩院落。
紫轩君驻足观看,心中震撼。这套剑法看似平和,实则境界更高,已臻至“道法自然,剑与意合”的化境。在太阴星君的记忆中,这等剑道修为,即便在天庭也属罕见。
马正南收剑,气息平稳如初,看向她:“醒了?”
“嗯。”紫轩君点头,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马先生,您方才演练的剑法…能否指点我一二?月蚀之夜,若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马正南挑眉:“想学‘青云绕指柔’?”
紫轩君用力点头:“是!请先生赐教!”
马正南沉吟片刻,将斩魔剑递给她:“此剑有灵,虽认我为主,但性灵通达,不排斥正道之气。你且试试,先感受剑意,勿急于形似。”
紫轩君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接过斩魔剑。剑入手沉甸甸的,远超寻常铁剑,但奇异的是,当她运转太阴之力时,剑身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仿佛在回应她,那股沉滞感竟减轻了不少,一种水乳交融般的契合感油然而生。
“剑为心意延伸,非是死物。”马正南在一旁指导,“勿用蛮力驾驭,需以神意沟通,引其灵性,人剑合一,方得真谛。”
紫轩君依言放松身心,尝试将一丝神念探入剑中。起初如同石沉大海,但她耐心引导着太阴之力,以温和的方式与剑灵沟通。渐渐地,她感受到剑中传来一丝微弱的、却带着中正平和气息的灵性波动,如同沉睡的婴儿被她唤醒。斩魔剑在她手中渐渐变得“轻灵”起来,随着她的意念微微颤动,剑尖自然而然地吞吐出寸许长的青色剑芒!
“很好,悟性确是不凡。”马正南眼中赞许之色更浓,“继续感受,尝试最简单的‘云起’式。”
在马正南的悉心指导下,紫轩君沉浸在对剑道的感悟中。一上午过去,她虽远不能施展出“青云绕指柔”的精髓,但已能勉强完成几个基础剑式的雏形,并且斩魔剑与她之间的默契度显着增加。最让她惊喜的是,太阴之力的阴柔特性,与这套柔和剑意竟有异曲同工之妙,配合起来并无滞碍,反而有种相辅相成之感。
“奇怪,”收剑后,她忍不住问道,“斩魔剑乃至阳至刚之神兵,为何能与我的太阴之力如此契合?”
马正南接过剑,淡然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相济,方是天地正道。青云道法,本就讲究刚柔并济,阴阳调和。斩魔剑灵性通达,自是明晓此理。”
紫轩君若有所思。看来,青云观的传承远比她想象的更为博大精深。
正午时分,院外传来脚步声,张天师如约而至。但这次,他并非独自前来,身旁还跟着一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道。这老道身穿一袭朴素的灰色道袍,须发皆白如雪,面色却红润如婴儿,一双眼睛开合之间精光四射,腰间挂着一个油光锃亮、足有葫芦大小的朱红色大葫芦,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地面却悄无声息,显露出极高的修为。
“哈哈哈,马道友,别来无恙!”那老道声若洪钟,未语先笑,自带一股豪迈之气。
张天师微笑着介绍:“马道友,方姑娘,这位便是玉虚宫主,玄诚道长。听闻月蚀之事,特出关前来助阵。”
紫轩君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晚辈紫轩,见过玄诚前辈!”她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浩瀚如海、却又与自身同源般的太阴气息,心中肃然起敬。在觉醒的记忆中,这位师姐虽性情刚烈,却极为护短,对太阴星君(也就是她自己)照顾有加。
玄诚道长目光如电,在紫轩君身上扫过,突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她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好!好!师妹,你这转世之身,根基打得不错!虽未尽复旧观,但灵光内蕴,神华外显,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他这一拍,一股精纯温和的元气渡入,紫轩君只觉浑身暖洋洋的,昨夜修炼雷法造成的些许疲惫一扫而空。
“师姐…”紫轩君感受到那熟悉的、带着关切的气息,心中一暖,脱口而出,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晚辈失礼了…”
玄诚道长大手一挥,爽朗笑道:“失什么礼!你本就是月凝师妹(太阴星君的本名),唤我师姐天经地义!看来记忆觉醒得不错,省得老道我再费口舌解释!”他转向马正南,拱手为礼,神色认真了几分,“马道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月凝师妹转世之事,多谢道友一路护持!”
马正南拱手还礼,语气平静:“玄诚道友客气,分内之事。”
三人进入静室,明心老道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下。张天师取出一张特制的、散发着灵光的宁市地图铺在桌上,地图上早已用不同颜色的朱砂标注出了七个醒目的光点,并以复杂的线条连接,构成一个笼罩整个市区的巨大阵法图案——天罗地网阵。
“阵法七处核心阵眼,均已反复勘验无误。”张天师指着地图,神色凝重,“届时,由老朽镇守‘天枢’位,玄诚道友镇守‘天璇’位,青阳真人守‘天玑’,明心师侄守‘天权’,北斗星君守‘玉衡’,南海妙音师太守‘开阳’。”他的手指最终落在西北方位,靠近大江入海口的一个光点上,“方姑娘,你镇守此处——‘摇光’位,亦为太阴位,是汇聚月华、平衡大阵阴阳的关键所在。”
紫轩君仔细记下自己的位置和责任。太阴位地处水陆交汇之处,灵气充沛且变幻,是阵法能量流转的重要枢纽,也是预计中阴邪之力最易汇聚冲击的点。
“天魔破封,必借月蚀至阴之力,首当其冲的,便是太阴位。”玄诚道长接口道,语气严肃,“师妹,你压力不小,需万分警惕。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心,”他话锋一转,充满信心,“你身负太阴本源,在月蚀之夜力量可达顶峰,正是镇守此位的最佳人选。届时师姐我在天璇位与你遥相呼应,必保你无虞!”
张天师也点头道:“玄诚道友所言极是。太阴位虽险,却也是你发挥最大优势之地。”他从袖中取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镶嵌着七颗细小月魄宝石的银镜,递给紫轩君,“此乃‘月华宝镜’,是老道早年所得一件异宝,可大幅增幅太阴系法术威力,并能照见隐形邪祟,暂借于你,助你一臂之力。”
紫轩君感激地接过宝镜。镜子入手沉甸甸的,镜面光滑如冰,隐隐有月华流转,背面雕刻着精美的广寒宫图案。她尝试输入一丝太阴之力,镜面顿时银光大盛,将她周身笼罩,感觉力量瞬间充盈了几分!
“多谢天师!”
张天师又取出一方古朴的、散发着威严气息的玉印,郑重交给马正南:“马道友,此乃‘龙虎天师印’,届时请以此印镇守阵法最中央的‘阵眼核心’,统筹全局,调度各方。此印亦是阵法的总枢纽,一旦发动,可调动整个大阵之力,威力无穷。”
马正南双手接过玉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正气与权柄之力,微微颔首:“定不负所托。”
三人又就阵法的启动时机、能量衔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如多处遇袭、阵眼被破、强敌干扰等)的预案、以及彼此间的联络信号等细节,进行了长达数个时辰的反复推演和商议。紫轩君全程聚精会神,努力理解、记忆每一个环节,深知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会议持续到日头西斜。送走张天师和玄诚道长后,紫轩君和马正南回到书房,对着地图再次复盘。
“马先生,”紫轩君还是有些担忧,“您说…北斗司命届时会亲自出手干预吗?”
马正南沉吟道:“天庭律法森严,仙官不得擅离职守,尤其司命星君此等要职,明着下界可能性极低。”他顿了顿,目光锐利,“然,其必不甘寂寞,定会派遣得力爪牙,或动用某些埋藏极深的暗棋,甚至可能远程施法,干扰天象或阵法运行。”
紫轩君想起记忆中被北斗司命背叛的一幕,心中涌起恨意:“若能借此机会,将他派来的爪牙一网打尽…”
“除恶务尽,然需量力而行。”马正南冷静地提醒,“当务之急,是确保天罗地网阵顺利运转,阻止天魔破封。至于北斗司命,自有其因果报应。”
紫轩君点头称是。眼下,集中所有力量应对月蚀之夜才是重中之重。
是夜,紫轩君在院中巩固新学的雷法与剑术,同时熟悉月华宝镜的运用。夜深人静时,她正凝神练习,心头毫无征兆地猛地一悸!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汗毛倒竖!
她猛地抬头望天——只见那轮已几乎圆满的明月周围,不知何时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如同血丝般的赤红色光晕!原本清辉皎洁的月盘,此刻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之感!
“血月?!”紫轩君失声惊呼,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她立刻转身,冲向马正南的房间,“马先生!快看月亮!”
几乎在她敲门的同时,房门被拉开,马正南已站在门口,抬头望向天空,脸色凝重如水:“天象异变,凶煞之气陡增!月蚀…恐有变故,可能提前!”
紫轩君心头巨震:“不是推算还有两日吗?!”
“天魔或其爪牙,正在以秘法强行干扰天象运行,加速阴气汇聚!”马正南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计划必须提前!明心!立刻以秘法传讯张天师及诸位道友,告知变故,布阵之期,提前至明晚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