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听得糊涂，她就压根没理清云锦上的图案是海棠花又能如何了，她瞧着这不绣得挺好看的，跟真的一样。
就算绣得海棠不好看，可这是自己去宫里当了柔嫔的大女儿特意赏给娘家的，娘娘赏下来的东西，不好看那也是金贵的。
“不都是花，多好看啊，”孔氏夸完，就又心痛得捧着胸痛，哎呦哎呦地叫，“如此贵重的云锦，怎么就被毁了，还如何给姐儿们做衣裙，被娘娘知道了，我们没有保管好她赏下来的东西，可要如何事好！”
“五姐姐，张伯的卖身契既然在你身上，你就更该打死他，他毁得不是普通锦缎，是你大姐姐对娘家的照拂，他一个下人犯错对娘娘大不敬，不处死你就该敢包庇，就不怕大姐姐连你也责罚了？！”
程宜珞帮着孔氏一同冲程宜安叫嚣，她也脑袋简单，想不到问题关键，只在乎能不能让程宜安倒霉。
程宜安点头，“是要给大姐姐一个交代，但荣国公府也干不出不把事情调查个清楚明白，就因为是家仆是下人而随意定罪，与其因为处置不周落人口实，理应该好好查一查。”
“是否是张伯监守自盗偷梁换柱，把府里的贵重物品偷换出去，还是张伯因为失职没有储存好云锦导致被虫蛀，又或者好端端的云锦从未被任何人挪动，如今再拿出来会这般劣质不堪，是因为……”
“闭嘴！你大姐姐是柔嫔娘娘，岂是你能信口雌黄随意指摘的！”老夫人气得又是拍桌子。
程宜安不卑不亢，表情严肃，回道:“正因为大姐姐是后宫嫔妃，荣国公府是大姐姐的娘家，更应该立身行己，事实是如何等查清楚了再说，妄加定论草菅人命不会是大姐姐想要看到的，更不该是荣国公府做得出的事。”
程宜安面向程宜萱，认真问:“四姐姐，你说是与不是？”
程宜萱沉默不语，再不敢随意答复，事关重大，没看到连老夫人的面色也极其惊恐。
“你想查什么？！不许查！”老夫人在一顿捶胸顿足间，指着程宜安仿佛她这个不孝孙女是存心要把她气死才高兴。
眼见程宜安是一点不惧把老夫人给气出个好歹，她是不怕，但做儿媳的方氏是怎么样都不能眼看着这种事发生。
方氏上前拉住孔氏的手，来到老夫人面前，“好了好了，都是误会，儿媳想起来了，这些锦缎不是柔嫔赏下来的那些，是咱们府里管事采购的，三嫂你说是不是？三嫂前段时间忙，人一忙就容易犯糊涂，把府里本就有的锦缎跟赏下来的云锦给搞混了，这是咱们府里一年前就采买回来的料子，一直压着没时间做，时间久了保管不当可不就成这样了。”
最后还拉着孔氏推到老夫人面前，“三嫂还不快给母亲赔个不是。”
孔氏紧张地立在老夫人跟前，身体僵硬得跟个木头一样，只有膝盖是软的，很想做什么，但被老夫人狠厉的眼神一瞪，只敢梗着脖子，顺着方氏的话就十分恐慌道歉，“是是，四弟妹说得没错，事情就是这样，府里我要管的事情太多，难免会出点岔子，母亲！母亲！是儿媳不好！”
程宜安身后站着的桂枝见了这一幕后，连忙低下了头。
这什么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啊，也太……太滑稽和蠢笨了吧。
她一个丫鬟都看不下去了，实在没眼看啊，看了直摇头。
程宜安也抿住了嘴，笑而不语，在精明的四叔母衬托下，三叔母着实是说她一句蠢钝如猪也不为过。
方氏那一番话，是在帮老夫人解围，帮了老夫人，但她才不会把过错就往自己身上揽，拉也要拉着孔氏出来揽错。
通篇下来，她那样说，只要老夫人认可了她这般的解围托辞，那势必就认定是孔氏没有管理好内宅，连库房琐事都能出差错。
方氏在老夫人这里卖了好，锅也不用自己背，不做替罪羊，真真是玩内宅手段的个中高手。
巧得还是被她推出来背锅的孔氏还是个蠢的，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自个儿把锅往身上扣得严丝合缝，拿都拿不下来了。
“原来是搞错了啊，那就赶紧去把大姐姐赏下来的云锦再去取来，我可要再好好选一块。”得知选中的云锦不是宫里头出来的，程宜珞嫌弃地从自己丫鬟手里拿过来扔给了松鹤堂的小丫鬟们。
“我可不要穿这些，宫里头的云锦才好啊。”
程宜珞见自己母亲都认错了，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连她这个做女儿的都见怪不怪，母亲经常会犯错，犯错就会被祖母斥责。
见多了她也不会再替母亲求情，反正母亲下次还会再犯错，她求了也是白求。
看孔氏又在低头认错，如果是孔氏的失误，是她办事不力，程宜珞就没多想，也想不到更深层，只当云锦真是被拿错了。
拿错了就去换啊，程宜珞想得简单。
她想着就要催促孔氏身边的嬷嬷去库房取东西，那嬷嬷跟着孔氏管理府里比较多的事务，经常出入库房，去拿几块云锦不成问题。
但在程宜珞再一次催促嬷嬷的时候，程宜萱苍白着脸出声，“不可！”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她强撑着道:“宫里的云锦虽好，但也不必在这一时一刻就做成衣裙去宫里给大姐姐看，就……就用府里的料子做几身衣服也不是不可以。”
程宜珞却不管不顾，“不行！必须得用大姐姐送得云锦，我都跟我那些朋友们说了这事！”
程宜珞爱炫耀，仗着有个做柔嫔的大姐姐，往日一有从柔嫔那里得到的好东西，就会跟闺阁姐妹们好好宣扬一番。
要是最后没有宫里赏下来的云锦穿出去，程宜珞已经能想到，自己会被其他贵女们如何嘲笑。
程宜萱见嫡亲妹妹如此不懂分寸，母亲是个不顶用的，自己又是姐姐，就严厉道:“你已经有那么多的衣裙，不行就用其他布料再做一身，大姐姐赏的等是时候了自然会做给你穿，切莫小小年纪就养成那等无法无天骄奢淫逸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