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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孤身携女 塌方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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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墨白】和【冷子清】忙完民宿的活儿,已经日近中午了,【喻华年】去周边的宁蒗县为一家酒店安装数字电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冷子清】母子俩也懒得管他,便张罗着做起了午饭。

午饭时间,【喻墨白】又问起了父母相恋的过程,【冷子清】也只好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讲述了起来:“我跟你爸谈了两三个月的恋爱吧,他就提出来要结婚,说是先把证给领了,婚礼的话后面再举行。”

“什么?!你们谈了两三个月就要谈婚论嫁了?我天,这也太快了吧!那你们...就真的领了结婚证啦?”【喻墨白】听到这,十分震惊地喊道,这简直也太不可思议了,在那个年代,父母也算是“闪婚”了吧?

“是啊,当时我跟你爸结婚证都领了,你爷爷却不是很满意,不同意这门婚事呢!”【冷子清】无奈地说道。

“为啥不同意啊?爷爷为什么会对你不满意呢,妈?”【喻墨白】十分不解,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有母亲这般贤惠与大度,既能打理好家中琐事,又能吃苦耐劳,忍受得了旁人的缺点,最关键的是,没有其他女人那些骄矜的坏毛病,这样一个贤妻良母,爷爷为何会不满意呢?

“唉,当时吧,你爷爷在子弟校里相中了一个人民教师,那个女的家世、样貌、学识都挺不错的,也算是和你们老喻家门当户对了,所以你爷爷肯定心有不甘,觉得你爸太草率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你奶奶没看上我,觉得你外公去世后,我跟你外婆关系也不好,她心里可能觉得吧,我跟自己亲妈的关系都不好,更别说她这个婆婆了,有这层原因在里面的,你知道吧?”【冷子清】的话,算是分析得十分透彻,这么多年,她将这些事一直藏在心中,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甚至是【喻华年】,也未吐露过只言片语。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看后来爷爷对你挺满意的,老妈,奶奶虽然以前对你一直都有偏见,但她生病以后,你照顾得无微不至,奶奶对你也有挺大改观的,所以,‘人在做、天在看’,但行好事就行了!那你跟我爸结完婚以后呢?好多事我都不知道,妈,你快跟我说说。”

“是啊,我这一辈子,别的都不用说了,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二老了。我跟你爸啊,是在81年10月26日这天举行的婚礼。”【冷子清】刚说到这,【喻墨白】便抢着说道:“10月26日?那不就是你生日那天吗!哇,挺好的啊,双喜临门。”

【冷子清】面露喜悦之色,徐徐地说道:“是啊,当时我和你爸那场婚礼,在马尔康龙尔甲林业局,办得算是风风光光的了,其他人结婚呐,都是交了亲朋好友来,办一场茶话会就当做婚宴了,我和你爸的婚礼啊,足足办了20桌的酒席,还买了一整头猪来杀的,我记得婚礼一共花了800多块吧,当时是不少钱了!不过,算上我们结婚收回来的份子钱,还是赚了钱的,不像现在结个婚,基本上都是赔的。”

“哦?那挺不错的啊,老妈。后来呢,后来就有姐姐了,是吗?”【喻墨白】的眼神中,既有些羡慕,又似有遗憾,仿佛在为不能亲身经历父母这段美好过往而可惜。

“还没有,在生你姐之前,我和你爸失去过好几个孩子......特别是我们那个大女儿如果能活下来,应该就没有你的存在了。”【冷子清】说到这,眼中泛起了泪光。

“啊?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和爸提起过这些事呢?”【喻墨白】见母亲有些哽咽,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问出了口。

“还不是怪你爸那张嘴嘛,我们结了婚以后,我就问他,想要儿子还是想要女儿,他就说,结婚两年以后,先生个女儿,再过个八、九年,再生个儿子。我和你爸刚结婚那一两年里,我怀过几次孕,先后都流产了,其中有一个还是已经成形的男胎;82年,我生了一个女儿,生下来才三天,就因为得了肺炎,喉咙里的痰卡着,我们当时初为人父母,也是没有经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冷子清】说到此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喻墨白】连忙递过去一张纸巾给母亲,安慰道:“唉,真是可惜了,我爸的嘴也太‘毒’了吧,说什么、应验什么。那后来,才有的我姐吧?”

“是啊,83年的时候,我就生了你姐,因为是长房长孙女,你爷爷奶奶都还是挺高兴的,就让我跟你爸都回昆明去。当时你姐才40多天,我才出月子,你爸就回去上班了,我那个时候有产假和辅助假嘛,一个月能拿到70%的工资,我就在昆明待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打算说要回马尔康去,但是回去这一路上啊,就很惨了。”【冷子清】继续擦拭着眼泪,回忆起了那段可怕的往事。

当时,【冷子清】独自带着女儿【喻纤纤】,前往成都,准备从成都转道进山,去马尔康县与丈夫【喻华年】汇合。七月的山里,雨水颇多,因此时常发生泥石流、塌方的情况,考虑到山路难行,汽车也难开,【冷子清】就带着【喻纤纤】去都江堰的姑妈家,待了半个多月。

直到路况有了好转,山里通车以后,才继续往山里行进。虽然说通了车,一路上,还是得不停地转车。【喻华年】之前在林业局里开索道绞盘机,这种器械,由发动机、传动装置、卷筒、操作机构和底架等组成的,利用卷筒卷绕钢丝绳以起升或牵引载荷(木材)的一种森林采运机械,按照使用途径可分为索道绞盘机和装车绞盘机两种类型;主要用作林区收集、运材架空索道及其他集材设备的动力机,用于贮木场、山上楞场原条或原木的装车、卸车和归楞作业。

【喻华年】为了更好地操作绞盘机,便跟着一位老工人学习,认了对方做师傅。恰巧的是,【喻华年】的师傅和师娘也要进山,便约着【冷子清】一道,三个人至少也能互相照应着点儿,否则的话,【喻华年】可是不放心让【冷子清】母女俩这样单独上路,多危险啊。

不过,令【冷子清】感到意外的是,【喻华年】的这个师傅和师娘,都不太会为人处世,经常在无意之中得罪他人,因此名声都不是很好,一路之上,所有的司机都不肯搭他俩上车,后来还是【喻华年】托人说了好话,司机们才愿意看在他的面子上,搭上了【喻华年】的师傅。

不过【喻华年】师娘这人,也非常轴,眼见司机们对他们夫妻有意见,不但不知收敛,还对着司机师傅破口大骂,也因为这样,她被司机赶下了车,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再上去。

【喻华年】的师娘眼见没了法子,只好跟着【冷子清】母女上了另一辆车,司机眼见【冷子清】独自带着幼女,还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也就没再多加为难,让师娘和【冷子清】坐在了一起。

【冷子清】本以为有个伴,能多重安心,至少师娘是长辈,应该多少能照顾自己一些,毕竟那时候【冷子清】的真实年龄,不过也才18岁,初为人母,许多事都是破天荒头一遭,可这位师娘,一辈子没有生育过,也不懂得如何照顾旁人,这一路上自顾自地靠在座位上,也不说帮着【冷子清】抱一抱孩子,更别提旁的事了;半道上要转车,【冷子清】自己抱着女儿【喻纤纤】,背上还背着两个大包行李,即便如此,那位师娘也没有想着帮忙分担一点儿,实在是令人寒心。

汽车行进到「折多山」的时候,山上还常有塌方的情况发生,为了保证全车人的安全,汽车也实在是没法再继续往里开,司机就让所有的乘客下了车,准备徒步越过山头,到下一个有车的地方,再继续乘车,这样的情况,这一路上,时有发生。

【冷子清】抱着女儿【喻纤纤】,背着沉重的行李,跟着人群缓慢地前进着,虽然有人带路,但乘客们还是有些害怕,慌乱之中,那位师娘早已不知去向,【冷子清】心里也明白,即便是能寻到她人,她也只会顾自己,根本不会考虑到【冷子清】母女俩的安危,不过倒也是人之常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走在【冷子清】前面的,是阿坝州中校校长的媳妇儿,这女人本来在老家当民办教师,她老公向组织提出了申请,想调回老家,好跟他媳妇儿在一起,可阿坝洲里的领导没有同意,那个年代,教师只要在职,哪有那么容易就给转调了啊,到处都缺老师啊!校长媳妇儿没办法,只好前来投奔丈夫,不过组织上也答应了,只要她一同留在阿坝洲中校,就给她转成公办教师,两口子一合计,也为了更好的待遇,便同意了,校长媳妇也带了一个男孩子,12岁。

【冷子清】与校长媳妇儿都是独自带着孩子赶路,自然也有些共同话题,在车上时便熟络了起来,两个女人在这样颠沛流离的境遇中,似乎也给了彼此一些鼓励和慰藉,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呢。

就在一行人缓慢前进的过程中,山体又发生了塌方,原本清幽寂静的山谷中,突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四周的鸟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吓得四处飞散,轰鸣声导致了一行人所走的路面发生了微微的颤动,众人开始恐慌了起来。道路两边的山坡上不停地滚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和泥土,碎石相互撞击着,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声音,山坡上原本挺立的树木,霎时间也被连根拔起,有的随着泥沙石土倾斜而下,有的则被石头给拦腰砸断了。

“塌方了!塌方了!大家都找地方躲开点儿,绕着点儿,别着急走,看清楚上面有没有石头砸下来!穿拖鞋、凉鞋的,都快把鞋脱了,不然到时候不好跑!”人群中,一位司机师傅朝着众人喊道,想必他已经见识过多次这样的场景,他的嘱咐,肯定是经验之谈了。

山坡上的碎石,仍旧不停地滑落着,砸到了山谷边的溪流里,水花四溅,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冷子清】抱着女儿【喻纤纤】,早已被吓得脸色发白,好在同行之人中,有一些是修道路的工人,他们见到【冷子清】孤身携女,便好心地嘱咐道:“大妹子,你可别往走啊,现在还不是时候,不然的话,你是迈过去了,你怀里那孩子,可是大拇指那么点儿大的一颗石头,就能给打没的啊!”

【冷子清】一听这话,更是心中生畏,和几个修路工人站在空旷的道路上,再也不敢往前踏一步了。【冷子清】按照司机师傅的嘱咐,脱掉了自己穿的凉鞋,拿在手里,虽然是盛暑时期,山间的路面还是有些扎脚,【冷子清】就着一双薄袜,不免还是有些发凉。不过,相比起这些痛苦,令【冷子清】感到后怕和惋惜的是,刚认识不久的这位校长媳妇儿,竟然会死在她的眼前!

这位校长媳妇儿,虽然是个教师,想必也是许久没有见到丈夫,一心盼望着重逢,她没有听信旁人的话,眼见着道路两旁没有碎石落下,以为安然度过了一劫,拉着儿子就往前走去。

谁能想得到,塌方只是暂时停歇了下来,这位校长媳妇儿刚走出去百余米,前方的山上就又塌方了,只见一块目测十多公斤的大石头,正朝着她的方向急速滑落着,眼见着就要砸到人了!说来也是可笑,这位校长媳妇儿并没有按照司机师傅的要求脱鞋,她许久没有见丈夫,自然是精心地打扮了一番的,至于那双凉鞋,也是新买的,她哪里舍得脱。

说时迟,那时快,她12岁的儿子看到大石砸落,出于本能地撒开了母亲的手,躲到了路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算是躲过了一劫;可他母亲则没有那么幸运了,瞬间被那块大石砸中了后背,整个人当场就被打趴下去了,连带着掉落的一些碎石,也都砸到了她的头部、身体的各个部位,还把周围的路面都砸出了一些坑洼。

众人见山体恢复了平静,便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好在距离塌方地不远处,就有一辆救护车,众人合力将她抬着送上了救护车。可是,救护车把她拉到「刷金寺」医院后,医生立即对她展开了抢救,可抢救针刚上好药,还没来得及给她注射,她就已经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后来,她的校长丈夫闻声前来,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冷子清】就这样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虽然刚认识不久,可同为女人、同为母亲的两人,又共同经历了这一路的胆战心惊,如今见到她的死亡,【冷子清】还是不免感到惋惜和难过,抱着【喻纤纤】哭了起来。

最惨的是,在整理死者遗物时,从她身上才找出来三毛多钱,别的啥都没有了。【冷子清】说到这,不免对着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喻墨白】说:“所以说她急着要走,也不完全是思夫心切,她没有钱了啊!孤儿寡母的,在那种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一旦出个什么事儿,她和儿子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她好惨啊,老妈,这样就死了,还留下一个12岁的儿子。那你呢,妈?你当时有钱吗?”【喻墨白】也为这位母亲感到痛惜和同情,也不免担忧起自己的母亲。

“我还好啊,我是从昆明走的嘛,虽然休假,还是拿着工资的啊,所以我身上有钱,而且你爸就在「刷经寺」等我,只要到了那里,一切就不怕了。不过啊,这一路真的是吓死个人了,没人管就算了,被砸死的人,也不止那个女教师一个,还有其他人,也没能幸免于难,不过,她的死,是令我印象最深的,就离我一百米都不到的地方,太可怕了。”【冷子清】回忆着,仿佛那个场景仍在眼前,恐惧感油然而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那还好,你们那个年代,要活下来,都不容易啊!起风了,妈,披上件外套吧。”【喻墨白】感慨道,拿起了一件外套,给【冷子清】披上。

“是啊,那个年代,物质条件也不好,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就能买到东西,我以为到了「刷经寺」,就能见到你爸了,没想到,还早着呢,我在那吃了不少的苦!”【冷子清】说着,眼睛里泛着泪光,似乎又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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