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遥回来的时候，我正守在昏迷的赤章奉明身旁，玩着那头赤色的发。
秦君遥抿着唇，把我从赤章奉明身边连抱带搂的带离。
那眼神我看得分明，堂堂青州秦公子，竟然吃这种醋。
我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腰，“事情办完了？”
“嗯。”秦君遥拉着我坐下，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糖，“是桂花糖，好吃吗？”
我其实是吃不出来桂花的香味的，嘴里只能尝到甜。
我点点头，“好吃。”
秦君遥笑了笑，将怀中的油纸摊开在我面前，里面放着不同种类的糖，“回来的时候路过糖坊，便都买了些。”
我欢欢喜喜地将这包糖都收了起来，突然想到了霍子敬的卷宗。
秦君遥在听完卷宗之后，沉思半刻，“或许真如鬼王所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帮霍叔正身。”
我问：“他对你们玄鸟里的人都这么好吗？”
秦君遥道：“鬼王？嗯……他确实对大家都不错，否则大家也不会追随他。”
“那要如何帮老矛子正名呢？”
“按照鬼王的做法，应该是先将旧案翻出，两案过于相似，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去查当年之事。”
“哦。”我似懂非懂，“对了，我在宫里遇到一个老宫女，她说玉玺不是老矛子偷的，她看见了那个偷玉玺的人，他身上有一股很重的书墨香气。”
“书墨香气，难道是文官？”秦君遥想了想，“等下我与你一同去见一见那个老宫女。”
我点点头。
这时，风花雪月里也不知是哪个胡姬妹妹突然惊呼一声。
“哎呀，煤球醒了。”
其中一个胡姬妹妹费力地将他扶起来，“乖宝，有事没事啊？哪里疼？”
另外三人赶紧将她拉走，“快别丢人了，咱们胡姬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我拉着秦君遥也凑上去，“为什么叫他煤球。”
秦君遥刚想开口，络腮胡就抢先一步，“因为他小时候又瘦又小，跟坨煤球似的，就这么叫了。”
秦君遥也不避讳，“他百毒不侵，嫊嫊你是如何让他昏迷的？”
我直言道：“他是累昏的。”
络腮胡在一旁热心地解释道：“赤章奉明爆身想抓赢姑娘，没抓到，把自己给气昏过去的。”
赤章奉明顶着冷漠脸，一言不发地爬起来，捡起他的重剑离开了玄机楼。
络腮胡大骂：“你走什么走，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杨善文道：“人家都走了，别叨叨了。”
“呜呜呜，我威猛的汉子就这么走了，你们赔我！”
“别逼我把你扔出去，万一让大家知道我们四个面和心不和那就糟了。”
我觉得他的背影有点落魄伤感，“秦公子，为什么赤章奉明要背叛你们啊？”
我话音刚落，就感觉大家都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我小声问道：“我说错话了？”
秦君遥道：“他自己选择的路，也谈不上什么背叛。”
他说得越是轻描淡写，我就越觉得他心里难过。
他很能藏心事，轻易让人看不出喜怒。
“困不困？”秦君遥突然摸了摸我的脸，“要不要……”
他没说完，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说的应该是要不要喝他的血。
我摇摇头，“不要。”
“那回幻月楼睡一觉？”秦君遥拉着我，“我陪你。”
“万一赤章奉明再来怎么办？”
秦君遥道：“他一时半回不会来了。”
见我茫然，他开口解释，“除非他能确定自己打得过你，否则不会主动找来。”
我撇撇嘴，心想这师弟还挺有意思。
风花雪月本来要上去，结果被秦君遥叫住了。
“横竖都是无聊，不如你们舞一曲吧。”秦君遥问：“水知图呢？”
角落里传出一道淡雅的男声：“公子。”
秦君遥道：“抚个琴来听听。”
水知图：“……”
那个嚷嚷着喜欢威猛汉子的胡姬妹妹小声问：“咱们公子什么时候爱看这些歌舞了？”
另一个胡姬妹妹道：“这显然是让咱们舞给姑娘看的。”
“行了别废话了，舞完了咱们溜出去吃顿炙肉。”
我拉着秦君遥坐在牢房前的石阶上，看风花雪月一舞惊鸿。
“秦公子，你假公济私，这样不好。”我虽然表面上这样说，实际内心雀跃极了。
在我们东陵，女子学舞只为取悦自己。可在大楚，无论舞技多妙的女子，都只做取悦男人的工具，实在是可怜。
这么想着，我也替这天下间的女子难过起来。
秦君遥见我情绪忽而低落，只是挥挥手让胡姬妹妹们散了，搂着我悄然离开了玄机楼。
月凉如水，京中还算热闹。
“嫊嫊在想什么？”
“在想风花雪月。”我如实道，“她们是胡姬，为何来了京城？”
秦君遥也没瞒着我，“是黎方捡回来的。”
“黎方是谁？”我回忆了一下，好像只有隔壁那个络腮胡姓黎，惊诧道，“那个满脸都长胡子的大哥？”
“……是他。”秦君遥道，“玄鸟里很多人都是他捡回来的，赤章奉明也是。”
“难怪赤章奉明背叛玄鸟之后，他这么生气。”
换我我也气。
我以前养的那只鹤特别亲近梅镜玄我都生气，感觉连小宠都背叛我，恨不得将它锁在山月台，让它一辈子都飞不出去。
自己捡回来的人变成了背刺自己的刀剑，恐怕比小宠跟别人亲近更令人生气。
这么一想，玄鸟的人格局委实大了些，“你们都不生气吗？”
秦君遥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道不同不为谋罢了。”
我牵着他的手，“那也总该给他一些教训才好，不然回想起来多膈应。”
“嫊嫊说得是，回头找机会揍他一顿。”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会揍他。”我问，“我们去哪儿？”
秦君遥道：“送你回幻月楼。”
“可是我还不困，我今天没有用巫术，很精神。”我甚至想徒手表演胸口碎大石，“真的，完全不想吸血，也不想睡觉。”
秦君遥忍笑，“那我们去皇宫里找那个老宫女问问情况？”
我就等着这句话呢，“我路熟，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