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评价为玩具枪，虽然战士们依旧留有重新站起来战斗的余力。
但是伤害就是伤害，流血就是流血。
而流血，就要有牺牲。
在依次使用步兵卡住使用疯狗攻势的梅花农夫，后排略微散开规避方块商人的箭矢，又付出了左侧翼前排几乎人人挂彩的代价后，三波不同敌人的攻势也终于被扼在原地。
而剩下来的，还没有出手的，就是使用霰弹枪的黑桃士兵了。
也许是因为高科技的上限实在是太高，所以对于这种现代战争水平的枪械实在是不怎么上心的缘故。
这颗位于异宇宙的异星球上的“外星人”们，所使用的枪械都是同样的软弱。
这才出现了狙击枪的“齐射”，居然不能有效杀死，或者让命中者失去战斗能力的奇葩景象。
但是就算是软弱也好，唯独霰弹枪却不能被忽视。
因为只要进入那个距离之后，霰弹枪的击退、停止能力，还有喷薄而出的高伤害，却也是依旧存在着的。
手持霰弹枪的黑桃士兵们还没有发起攻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霰弹枪的射击距离不够远。
而等到距离靠近，她们手中的武器将会是陆九渊和王营长维持着的阵型和阵线最为惧怕的东西。
但是，就算是这样，随着指令的下达，阵线也是以一个颇为低劣的、幼稚的、没有经验的手段，展现出来一个突入营地的薄弱关节。
他们就像是在引诱着，黑桃士兵发起冲锋。
终于，这些停顿良久的“木质玩具”，这些背后还带着旋转不停的发条齿轮的扑克兵，也是抓住这个机会突入进来。
一边向着营地移动，一边用她们手中的死神收割。
霰弹枪的威力在距离拉近之后，确实是堪称无敌。
哪怕躲在沙包的后面，也只需要五六次攻击就基本上可以将藏身所在打烂。
如果是正面迎击的勇士，也没法再像之前面对狙击枪那样豪气冲天地重新站起来了。
牺牲，痛苦，这一切的一切心灵的感触，都被握持着仪式匕首，拥有着机控中枢的陆九渊一一洞察。
而就在这种心痛到极致的时间点，早就埋伏好的一支队伍也是终于在后方出现。
他们的出现，也是让心痛无比的陆九渊长舒了一口气。
哪怕是小孩子，也知道搞包围和夹击。
既然知道了扑克兵会比之前那些没有脑子的异常难搞，他们难道就不会提前布局吗？
“木质的玩偶们，发条的玩具们……这支放出去绕远路的队伍就是为了这一刻！”
同样的道理，既然知道了他们所遭遇的异常会比其他势力遭遇的异常要来得多，来得凶猛，他们自然也会寻找援军。
比如——通知了他们最新异常消息的幽伞部落。
“因为那一点技术支持还不够交易他们所需要的三大援助，所以他们决定提供他们的战士一起参战。”
“这下，不管是战术还是人数，就都拉平了呢。”
而作为少有的，拥有配合和战术思维的异常，第一时间，她们就选择后退，选择应付来袭的奇兵。
但是，在战场上，正奇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只要不积极防备，那么任何正兵，都可以转换为奇兵。
比如这一刻，在黑桃士兵们抽身后退的时刻。
所有的，还保留着活动能力的战士们，都抛弃了自己正在应付着的敌人，转而朝着深入阵型的黑桃士兵蜂拥过来。
不管是火枪、长枪，甚至是刚刚缴获的草叉，都朝着她们身上招呼过去。
不留给她们任何退后以输出霰弹枪攻击的机会。
……
黑桃士兵们瞬间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
但是随之而来的，却并非战斗的结束。
而是战斗的白热化。
就算是猪被围起来，也要花上好长时间才能被抓住。
更何况是目前认定的最有战斗智慧的异常。
被抛开的梅花农夫紧紧跟随而来，发掘敌人再次汇聚到一堆的方块商人再度上弦准备发射。
最远位置进行狙击瞄准的红心主教，不知道又在想着破坏哪一翼的阵列。
但是无论怎样，她们都不够快。
就当下来说，最先的战斗，就是属于炎夏战士们的密集的攻击，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火枪的枪口喷出白色烟雾，长枪如毒蛇般刺破空气，甚至还有赶来支援的幽伞部落的朋友们，他们手中的武器更是从木头到石头的材质都有，他们甚至直接拿着缴获的属于异常的草叉，高高举起，寒光闪烁。
被夹击的黑桃士兵拥有着很强的性能。
背后的发条旋转愈发加速，也许正是这神奇的力量供应，让少数黑桃士兵，居然可以用足够的敏捷，来避开周围人的近身攻击。
还有一些黑桃士兵的身体甚至可以用恰到好处的弧度弯曲，躲过一根正在刺向她胸口的长枪。
“可恶的异常……明明是老鼠的耳朵，怎么灵活地像猫一样。”
锋利的金属利刃擦着她们的身躯划过，撕裂了这群异常用来伪装自己的作战裙甲。
露出下面不知道是木质上色，还是真正具有生命的肉的质感。
这样的现象也让观战和指挥着的陆九渊皱了皱眉头。
同样属于初级的异常和实体，血棘巨人的造型就抽象无比。
怎么这些木雕玩具的颜色就无比接近了？
幸好，仅仅只是外面的颜色，而没有更多的生物上的细节。
比如，不会流血，伤口内也不会看到血肉组织，而是木刻的木质纤维的痕迹。
否则的话，陆九渊恐怕就要担心一下这场战斗结束后，部分战士的心理情绪的问题了。
……
乔劲政委还处于昏迷之中，而且现在主营地所面对着的敌人还是第一次遭遇的异常，故而陆九渊这一次不能像上次那样拥有所有人的指挥权。
他所负责的是“外星人”们，不管是营地里面的部落朋友、污骸种朋友，还是前来支援的幽伞部落的援军。
这些人战斗水平低，组织度弱，战斗意志也薄弱，他们甚至……不能复活。
但是对于考虑到最坏可能性的“Npc”计划，陆九渊就必须接下这层担子。
对于弱者，弱小的棋子，也有弱小的用法。
陆九渊所进行的安排就是，不告诉他们所需要完成的大目标，而是将大目标拆分成一个个的小目标。
并且告诉他们，只需要在这个小目标上，坚持多少多少时间就可以。
只要完成，他们就可以撤回来，然后陆九渊就会将他们再度混编，再度添油上去。
事实证明，这样的方法是极其有用的。
一个不太难的目标，给了他们极大的强心针。
往往他们就可以在小目标上争取更多的时间，总体上也会在大目标上奇迹般地少损失将近三分之一的伤亡。
这本来应该是让人高兴的汇报。
因为爱兵如子，所以要用兵如泥沙。
越早结束战斗，牺牲者就越少。
更何况，加入神州的风险，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告诉过他们了。
援助神州的这批幽伞部落的战士们，更是做好了一个都不回去的准备——援助本来就是这回事。
就算是付出了生命，他们也觉得自己的三大要求太过分了。
但是……他们就是和炎夏的战士们不一样。
他们会有伤亡……真正的伤亡。
他们的重伤和死亡是无法被挽回的——也许在更高科技的帝国可以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给被关注到的人以复活，但是现在的炎夏……伪装成神州的他们不可以。
有的时候，陆九渊甚至想要将手中的指挥权丢回给王营长，然后还要对着天空大喊。
但是最终他还是认真地将完成了小目标的“外星人”们收拢，然后再度添油回到战线上。
金属撞击的声音、人类的喊叫、武器破空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残酷而激烈的战斗交响乐。
而就是这并不好听的歌曲，却有可能成为有些人告别世界的安眠曲。
扑克兵们在最初的反应不及之后，已经将队形重新整理的差不多了。
但是让陆九渊松了一口气的后续安排也是降临了。
“十五秒，十五秒就可以撤离了，焚烬者已经完全准备完毕了！”
……
焚烬者，使用灵铁、氢气和油脂等共同作为引火物而诞生的喷火枪和喷火炮，正在就位。
对于这些木质玩具来说，这简直是最可怕的噩梦。
对于异常，怪谈，或者其他的恐怖影视作品来说。
木头玩偶上的诡物，往往根据分类，设定，甚至阶段的不同，而拥有着不同的对火焰的反应。
对于有的存在来说，木偶的身躯被烧毁了反而是一种解放；对于有的来说，只要还有可以替换或者附身的备用就没问题。
但是也有大量的木偶的身躯如果毁灭了，它们就也跟着GG的类型。
而对非常非常依赖物理来造成伤害，甚至本身都遵循着草叉、弓弩、枪械等可以理解的武器进行攻击，甚至手中的武器可以掉下来被缴获、被使用的扑克兵来说，她们对于身躯是理所应当地非常依赖。
她们存在于阴影之中的脸庞没有表情变化，但是随着喷火炮和喷火枪推出来之后，一些危险的感觉还是通过她们的动作传达出来。
木质的玩偶，木质的玩具，扑克兵面对火焰的脆弱性，也是通过她们的后退而显露无疑。
时间到了——所有围拢着的战士们撤离出来。
而几乎一秒不差，火舌就舔舐而来。
一丝火星，就可能将整个扑克兵瞬间点燃。
喷火枪手缓缓推进，那从焚烬者里面冒出来的炽热的火舌如同索命的魔鬼，每一发喷射都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吞噬。
最前排的黑桃士兵的表情依旧是木质的，美丽的兽耳娘的脸庞，但是她们的身躯却开始恐慌，开始颤抖。
“聪明……但是不够聪明。”
哪怕是小孩子，都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如何行动。
但是持有武器，用来作为杀器的她们，却连放下手中的武器的选择都做不到。
她们更是不可能撕开衣服，用泥土和水来从可能来到的火焰攻击中保护自己。
异常终究只是异常。
喷火枪前压，而后喷火炮也开始轰鸣。
通过投射出去，让灵铁在落点的位置加压燃烧。
更是可以配合上氢气的不完全燃烧引发爆鸣和小范围的爆炸。
于是，在预定的落点区域内，炽热的火焰如同地狱的降临，席卷战场。
不管那些异常的设定究竟是农夫，是商人，是主教，还是士兵。
只要她们不幸地被火焰找上来，就会被瞬间被点燃。
这也许就是一种生命的平等吧。
神……救不了她们。
创造她们的超凡，也救不了她们。
她们姑且不会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是却会在火焰中扭曲、燃烧。
而应激，就会乱跑。
陆九渊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所有人，注意防护！不要给火焰扩散过来的机会！”
被火焰点燃的扑克兵如同惊慌的鸟群，迅速四散。
而炎夏这边本来已经收工的步兵们，也就需要重新支撑起来盾牌，为那些乱跑的怪物限制住活动区域。
如果一不小心还是有火焰被扑克兵裹挟着，从缺口里面进来了。
那么拥有真正智慧的人们，就会用湿布和泥土不断扑灭可能蔓延的火星。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木头味道，但是也许是异常自带的干扰的缘故，在不注意或是思维不清楚的时候，感觉能够闻到烤肉的味道。
酸的。
硝烟和火焰交织，但是陆九渊所等待的地狱和杀招，却迟迟没有降临。
扑克兵们拼命地奔跑、求生、然后将火焰带给其他的异常。
也许……就要这样结束？
自己针对“她”的消灭计划还是没有成功吗？
……
就在扑克兵们苦苦支撑的时刻，战场的另一侧突然响起一阵熟悉却略显诡异的音乐。
那是《致爱丽丝》的旋律，轻柔、梦幻，但是并非钢琴曲，而是八音盒的声音。
略有失真，却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诡异。
八音盒和蜂鸣器的声音听久了之后，是会让许多人都感觉不舒服的。
具体来讲，就是因为它们的音色通常比较单一，缺乏丰富的声音频率。
这种单调的音色听久了之后，由于耳朵的保护机制，会让人越来越感到刺耳或不悦。
再者，就是音调的问题。
本来，八音盒里面封装的歌曲都是很经典的乐曲，蜂鸣器里面能播放的，也都是不错的歌曲设计。
但是实际上的结果就是，为了八音盒的制作简便，它们往往会放弃多余的辅助和声与共振，而只使用最为基础的简谱制作。
蜂鸣器也根据它所使用的电路板，而只有对应多少多少种高低不同的电平带来的不同音调高度。
就像是弹吉他只会简谱却不知道和弦一样，属于最低劣的声音塑造手段。
而一次正常的乐器演奏或者人声歌唱过程，都会有着更加复杂的共振，它们的差别一听就听得出来。
所以同样的歌曲，在交响乐现场或者歌剧现场往往是享受，通过你学校的高音大喇叭播出来就让人只想塞耳朵了。
但是眼前的情况，让人感到不适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情绪上的联想。
哥们，在打仗呢，这个时候冒出来一个八音盒款式的《致爱丽丝》，它合理吗？
所有人，都看向了歌声的来源。
而王牌，就这样的缓缓登场。
……
她是一个精致的木质玩偶，身材纤细，穿着一件血红色的宫廷礼服。
带着夸张的、和面具一体的小丑帽。
尽管面具下的双眼同样的木质的，但是不知为何，众人就是能够从它身上看出来疯狂而决绝的光芒。
身上的裙子，就像是一个倒挂在身上的黑色喇叭花。
八音盒的音乐随着她的步伐的轻轻旋转而慢慢歌唱出来，每一个音符让人紧张不已。
“那是什么？”
王牌、小丑。
没有人回答陆九渊。
而她就这样优雅地向前迈步，迈向火场。
音乐越来越急促，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末日。
她的身体开始发出诡异的红色光芒。
木质的关节处裂开细小的缝隙，仿佛即将破碎一地的瓷娃娃。
原本属于八音盒的音乐更是已经近乎尖锐到像是失控的刹车片。
“不，不对，别用盾牌防御，后退，快点后退。”
陆九渊直觉地感到可怕的危险。
而王牌就这样抬起头来，隔着和小丑帽一体的面具，陆九渊看不清楚那木质的表情。
但是他猜想，那是一个拥有着血红笑容的，小丑油彩的涂装。
然后——就是爆炸！
王牌的出场并非孤立的个体，而像一个连锁反应。
随着第一只小丑的自爆，战场上开始出现密集的小丑扑克兵。
她们彼此呼应，如同精心设计和编排过一样，踏上战场这个舞台的指定位置。
八音盒的音乐和爆炸声此起彼伏，形成一种诡异的和声。
轰隆——！
轰隆——！
第一波爆炸瞬间截断了正在蔓延的火焰。
使用爆炸来控制火势，是一种技术要求很高的手段。
在消防之中，如果出现了难以控制的火势的时候，甚至可以通过点火，来灭火。
它们的原理都是类似的，用来争夺氧气、可燃物和空间。
总而言之，好不容易针对扑克兵们布下的火焰死局，被小丑和王牌们的自爆硬生生地中断。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巨大的无形巴掌，将战场上的一切瞬间震荡开来。
木质的碎片、诡异的音乐、红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硬生生地在战场上开辟出一片安全区域。
那些原本即将被火焰吞噬的扑克兵们，在这一刻获得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在解决完了火势之后，小丑和王牌还有余裕。
眼下，这些会爆炸的敌人们，正在朝着他们的阵列靠拢过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准备着接下来的战斗应对。
而陆九渊却是猛然回头，看向了审讯室的方向。
……
陆九渊想要传递的信息，最终还是在仪式举行之前，战斗开始之前，就被星海边缘部破解了出来。
而陆九渊想要传递的信息，其实也很简单。
他当然是记不住什么密码本的。
以前在同章将军聊天的时候，他也曾经背过《宣言》最开头“一个幽灵”那一段位于资产者和无产者之前的前言。
再就是，对于课本要求必背的一些古诗文，人们哪怕过去很长时间也能脱口而出。
但是这些所有的选段和文字都不算长，也很难从里面挑出来想要用的字作为密码本，更是难以指定告诉对方他究竟选择的是哪一本作为参考。
所以，陆九渊通过敲击桌面的摩斯密码所传播的信息，其实是纯粹的数字。
而那些数字，只要查阅一下还没有被创作禁止诅咒影响之前的日志，就能明白陆九渊表达的是每一篇童话落款上的时刻。
“除了扑克兵之外，其余的几个的落款时刻都是对应麻烦出现的时刻。”
“只是不是同一天。”
“考虑到陆九渊小同志提到的，荆梦羽同志很可能还保留着一些意识和躯体的控制权，我们也许可以相信，这些东西就是荆梦羽同志为我们留下来的暗示。”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反过来猜测扑克兵的童话的时刻落款了。”
“也许并不是没有出现，而是已经出现了。”
“最初的扑克兵，就是占据荆梦羽同志身躯的罪魁祸首。”
“陆小同志传递这样的消息给我们，是想让我们帮助他实现【拯救】的计划。”
……
随着爆炸的余波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味和一丝不安的静谧。
许多人会因为这些影响，而分不清楚这些硝烟的味道究竟从何而来。
但是陆九渊不同。
他等待着小丑的出现就是为了自己的拯救行动。
就在陆九渊离开了战场前线，来到了营地靠内的审讯室方向，远远地将目光投射过去的一瞬间。
他就看到两个身影被猛烈地扔了出来，犹如被抛弃的玩物，重重摔在地面上。
他们面色黝黑，显然刚刚遭遇了火焰或者爆炸的伤害。
但是胸口还起伏着，还活着……
而陆九渊的眼睛则穿破审讯室的烟雾，看着逐渐在那里显现出来的身影。
“荆梦羽，不……占据荆梦羽同志身躯的存在。”
像是没有听到陆九渊对她的喊话，她的步伐只是不住地向前迈进。
起初她的步伐还显得从容，然而随着每一步的深入，动作却逐渐变得僵硬，仿佛身体逐渐逐渐木质化起来。
而她的身上的衣服，也从蓝色黄边的连身装，逐渐变成了黑色的衣裙，脸上也是浮现出来面具和小丑帽。
发条旋钮，也是咔吧咔吧地出现在她的背后。
“果然，你就是最初的小丑。”
“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你就会出现，用爆炸来破坏营地，甚至突袭和暗杀营地的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