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皇妃听闻,心头一黑,已然晕厥了过去。
其他几个皇子也纷纷跪了过来,哭喊道:“皇兄,皇兄.......”
“什么!”皇帝大喝道:“白芷,你不是说带回来的是解『药』吗,怎么反而把襄儿医死了?你与那下毒之人,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伙的?好一个第一侍卫,好一个女剑客。”
“来人呐!给我把这罪臣拿下。”
言毕,一大群身穿锦衣铠甲的御林军,手持长矛,从大殿门口鱼贯而入,包围了白芷。整个寝宫中一片哭天抢地,混『乱』不堪,唯有一人,嘴边『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白芷亲眼见南宫襄死去,心如刀绞,回想起道年那坚定的眼神,心头翻涌,百般滋味。
皇帝将罪责怪在她的头上,冤如深渊,千言万语涌到了嘴边,却说不住口。
冤屈、绝望、欺骗、背叛、生离、死别、万千痛苦的情绪一同绽开在了胸腔中,她不能支撑,跪倒在地。
这宏伟辉煌,巍峨大殿,这赫赫皇族,至高尊位,全都是尔虞我诈,诡计阴谋,她效忠的家族,是多么冰冷啊。
即使是那绝境幽谷中的那抹最后的温暖,也未给她安宁。
围绕周身的长矛渐渐『逼』近。
“白芷大人,跟我们走吧。”那些御林军倒是见过她的厉害,口气倒是颇为客气。
她俯首于环绕大殿的铁甲长矛中,突然抬头,一眼寒光,打量了站在后面的那群皇族贵蒉,唇间挤出一个冷笑。
剑客应该死于战场,而不是牢狱。
承认罪行,束手就擒,还不如奋力反抗而死。
她拔出腰间的长剑,冷声道:“无佚,这世上,最后竟仅剩了你,成了我最后的依傍。”
无佚剑凌空一划,闪着寒光。
她指着环绕的一众军官:“挡我者,死。”
周围的一圈军士,面上均闪出了一丝畏惧。
“真是反了!给我杀了她!”站在高台之上的皇帝,厉声道。
方才在犹豫不前的将士们,被这命令一激,手提长矛,向殿中间站着的女子冲过去。
白芷一笑,面上是凌然的寒气。
她举起长剑,奋身向前,与那些曾经与她并肩作战过的众多军官,展开了浴血厮杀,倒下一批,又上来一批。
一时间,大殿中,刀光剑影,霜华闪闪,银龙盘空,血染厅堂,流血成河。
“来人,上弓箭手,杀了她!”
脚步声阵阵,有一批御林军带着长箭冲进殿,团团将她围住,万箭齐发。
咻咻箭声起,流光飞石『射』来。
冰冷的箭,刺破了胸膛。
殷红的血流下,染红了她的衣裳。
一支又一支,将她万箭穿心。
胸膛破碎,心肺俱裂。
“道年,这是为什么呢?”她最后喃喃了一句,倒了下去。
她望了一眼龙榻上那个冰冷的尸体。
那熠熠闪光,粲若天人的皇太子,是她一心效忠的主君,如今却被她害得惨死,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怀着这样的怨念,她的魂魄从肉身离去,在散开之前,凝聚在了无佚剑上,化为一缕剑魂,飘『荡』而去。
斯年谁负,长剑作古,木叶声乾,秋风渐歇。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无佚之剑。它随着那个曾经名动京城,却谋杀主君,最后被赐死的的女剑客,一同消失了。
无人知道,长剑已然与剑客的灵魂融为一体,化为剑妖,终日如鬼魅般游『荡』宫墙城头之上,她看着南宫襄入葬,看着南宫宸一步步登上帝位,成为新的帝王。
然而这漫长的数年过去,她仍未能找到真正的下毒凶手。
她曾辗转回到了『药』师谷,道年却已不在,子苓接待了她。
“你离开后,师父便因感流疫,殁去了。”子苓依然面若冰霜,冷冷道。
白芷本是抱着一腔怨恨疑『惑』的情绪,来寻道年,竟得了这样一个回答。
本以为人死后,心便不会再痛了。
听说道年已死,她却再一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在那怨恨,那疑『惑』,那万般复杂的情绪里,最重要的一缕,也只是还想再见他一面吧。
此后,她年年来『药』师谷,剑叩道年的墓碑,到最后,她也说不清,留她在世间的,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是怨恨,是疑『惑』,是委屈,还是爱而不得,思念不已。
“你不是让我为你做一辈子工的吗?怎么自己先离我而去了呢?”
白芷把额头贴在那冰冷的墓碑上,喃喃自语道。
漫长的十年,一缕剑魂,游『荡』世间,再没有了那令人安心的『药』香。
她却依然流连这里,不肯放下。
“姑娘可听说过,不死木的传说?”华予问。
白芷听她这样问,不知何意,只是摇了摇头。
苏子墨方才听着白芷的故事,似乎陷入了那苦痛的回忆中,在旁面容沉重,静立不语。
华予道:“古有『药』师,名为稚川,精通『药』理,尝遍百草,博采众方,修注医书,悬壶济世,死后葬于怀集『药』乡,罗浮山上,『药』师谷中。”
“所葬之地,生奇木,四年成人形,通人语,善『药』理,化而成『药』师,身有『药』香,终生致力行医治病,救死扶伤。此木所化之人,若得享天年,死后复葬而生木,世世轮回,是谓稚川木,又称不死木。”
停了片刻,接着说。
“但若自浴火海,木化成灰,可得一味『药』引,名为还魂引,可解天下奇毒。”
白芷听了这段话,惊愕失『色』,良久才挣扎着说出了几个字。
“怎么会这样.......”
“当然这只是传说,若是世上真有还魂引,那便是『药』师拿了自己的命换来的,实在是难以造假。”
白芷心中百味杂陈,面『色』更为苍白,已经无法言语。
“莫非道年不是死于流疫,而是........”
“所以当年道年谷主拿给你的那瓶解『药』,根本不是用『药』材炼出来的,而是他自浴火海,得到的引『药』!”苏子墨也惊讶道。
“子苓谷主应该也是知道这些,才如此笃定解『药』是真的。”华予说。
“可是为什么?他何必要做到这一步?”
白芷突然全身都失去了力量,跪倒在了墓碑前,悲声恸哭。
这来过无数次的坟冢,原来竟只是个空冢。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早知如此,我是不会找你要这解『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