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大了果然不好糊弄。
褚叶清咳一声，将手放在他的头顶：“不必担忧，为师无碍。”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多谈。
是不愿直接告诉他与师叔之间的关系，还是不愿承认与师叔之间的关系？
晏白思索，眼睛不自主的朝着师尊吻痕的地方又瞟了一眼：“师尊，今日师叔怎得没来呀？”
褚叶指尖微动：“怎么了？”
“师叔昨日说要来的。”晏白面不改色的说道，“师叔说过要督促徒儿的。”
褚叶没有多疑：“他有事，等改日吧。”
晏白一直观察着师尊表情，见他面色没有异样知晓试探失败。
“师尊，师叔是怎样的人呀？”晏白又问。
褚叶不免新奇的盯他直看：“你对你师叔很好奇？”
晏白不藏不掩的颔首：“师叔是掌门，徒儿本以为他会同旁的长辈一样严肃，看昨日相处感觉很有亲和力。”
褚叶认真注视着他，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你很喜欢他啊。”
“是崇敬。”晏白笑，“徒儿喜欢的是师尊！”
阳光的微笑，让人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而且，得到答案褚叶也安定些许，揉揉他的脑瓜：“小嘴挺甜。”
师尊只当他的喜欢是对长辈的喜欢。
晏白眉眼微垂，知道心急不得，他面不改色笑的很乖，追问道：“所以，在师尊眼中师叔是怎样的呢？”
孩子对长辈的崇敬褚叶总不能马虎。
褚叶稍稍思索，同他道：“洒脱，直率，心细吧，相比较其他长老他确实更有亲和力。”
都是很中肯的评价，晏白心里着急，追问：“还有呢？”
褚叶不明看他。
晏白意识自己问多稳了稳心神，他又是一笑，解释道：“徒儿就是想着多了解一些。”
方才安定下的心绪又咯噔一跳，想了想，决定不厚道的说些坏话：“你师叔这人有时小孩子脾气，你别被他糊弄了。”
晏白眨眼，似是生出更多兴趣。
褚叶不敢多言，寻思小家伙这是不是真的看上令狐之那家伙哪里了？
虽说，师兄这人确实挺有魅力，但原剧情里也没提过晏白这孩子会看上令狐之啊！
剧情歪的亲妈不认，褚叶清楚。
但这是不是太歪了点？
两个八竿子打不着，几乎没有过多交集的人怎么就关注上了？
师兄人是不错，可眼下关系他们不太合适。
褚叶稍稍斟酌，问他：“晏白，你老实告诉师尊，真的只是单纯好奇？”
晏白注意着师尊脸色，见他面色紧张，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师尊是不是也......
为了确定心中猜测，晏白故作羞涩的移开视线不敢看他：“师尊，徒儿真的只是好奇。”
好奇才有鬼！
褚叶看着他腼腆的模样险些崩溃。
孩子，你糊涂啊！
晏白移开视线又悄悄转回，注意到师尊紧绷严肃的脸色，试探问道：“师尊，你怎么了？”
褚叶倒抽口气，指尖放在唇边欲言又止。
晏白唤他：“师尊？”
“晏白。”褚叶斟酌半晌，面色严肃，“你方才入门心思应当放在修行之上，旁的只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徒儿明白，师尊放心，修炼之事徒儿绝不马虎半步。”晏白同他保证，面上不动声色，可心情却是沉重的厉害。
师尊，很在乎。
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去在乎师叔。
褚叶不知他心头想法，若是知晓，也确实不愿让他惦记令狐之。
毕竟，两人怎么看都不是合适的人啊！
如果师兄没有同自己纠缠，褚叶还挺乐意的，但现在......
感情的事情总归是私人问题，褚叶不便多言，只能劝他：“你当专心修行。”
知道再问不出些什么晏白虽觉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就此作罢。
若是问的太多，师尊怕是要不高兴。
“是。”晏白垂首，“弟子谨记。”
小家伙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褚叶觉得他多半不太开心。
孩子年纪尚小，等日后遇到敖云兴许会改变想法。
褚叶琢磨，不如将敖云交给晏白去养？
感情嘛，当然是要从小培养，敖云是在蛋壳中尚未诞生的小魔龙，不都说壳里的小家伙破壳后认定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的父母？
父母。
好像有点不妥。
可他们本就是官配，似乎也没哪里不对。
褚叶越想越觉得这打算可行，等将龙蛋抱回后就将敖云塞给晏白。
“师尊，今日可要御剑飞行？”晏白主动询问。
褚叶颔首：“总要克服，同我来。”
晏白乖乖跟上。
石沧峰。
褚叶御剑落地下意识看向身后小孩儿。
晏白脸色惨白，恐高的情况与昨日如出一辙。
“如何？”褚叶搀扶他轻轻颤栗的胳膊轻声询问，“还能坚持？”
晏白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回应：“徒儿无事。”
“拜见霜玉仙尊。”有峰上弟子瞧见褚叶慌忙迎来。
褚叶看那弟子问他：“你们师尊可在？”
“师兄。”褚叶话音刚落，康稚月便迎了出来，他面上诧异但更多的是惊喜，“师兄怎得来了，可是有何吩咐？”
说罢，他将目光落向站在身后面色苍白的晏白。
“他这是......？”
褚叶直接同他开门见山：“晏白恐高不便御剑，我此来想托师弟一事。”
康稚月与他不同擅用符咒，弟子大选试炼时的幻境便是康稚月用符咒所制造的法阵。
褚叶担心晏白御剑飞行真摔出个好歹，思来想去记起可以让康稚月帮忙布置出个试炼幻境，如此也好让晏白克服心中恐惧还没多少危险。
这般想着，他将自己前来的目的同康稚月道明。
“并非难事，师兄放心交给我便是。”康稚月新奇的看向晏白。
那眼神什么也没说，可叫晏白看的明白。
毕竟入了剑修怎能恐高不会御剑飞行？
晏白自觉丢人，他低着头感觉无颜面对师尊。
褚叶瞧他失落，拍拍他的肩膀：“低着头作甚，是人总会惧怕些许东西，慢慢克服就是。”
晏白轻唔一声。
“还是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晏白慌得抬头自证：“徒儿有的！”
“那便将头抬起来，你还年少，正是成长的时候，垂头丧气像什么样子？”
这话管用，晏白抬头脸上神色果真坚定。
他不愿叫师尊失望，也有决心，相信自己可以。
褚叶满意轻笑：“走吧。”
康稚月办事效率很快，他们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幻境法阵便布置妥当。
“按照要求，阵内幻境均为高空，放心摔，死不了人。”
褚叶同他道谢，掏出一包灵石塞入他的手中。
康稚月拒绝：“师兄这就生分，举手之劳罢了，给灵石作甚？”
他不肯收，褚叶也不强求，只想着改日换点其他的送给他。
“那就多谢康师弟了。”
康稚月笑着摆手，这一侧目猛然发现师兄白净的颈间有些许淤青。
他正欲看个清楚，褚叶若有所感侧开了头。
“我和晏白一同进入法阵。”
康稚月没看仔细被一句话打岔便暂且搁置，毕竟师兄那般厉害怎会被人轻易近身。
再者，也未听说近日师兄下山，门中又有师祖人在，定是不会任由师兄让人欺负了去。
当是自己看错。
康稚月点头应道：“也好，虽说死不了人但若是不慎也有可能受伤，师兄盯着些也好安心。”
褚叶颔首，拉着晏白的手一同踩入法阵。
画面瞬间转变，褚叶整个人悬于高空，脚下深不见底，犹如深渊。
“啊啊啊啊师尊！！！”
晏白扯着嗓子惊呼，全身不受控制的以三百六十度旋转。
褚叶下意识将人拽住，晏白停稳脸色彻底失去血色。
“稳住心神，聚气。”褚叶安抚，让他慢慢缓和。
晏白浑身打颤，感觉眼前的师尊都在旋转。
他似是还未从方才的情况缓过神来。
褚叶输送灵力进入他的身体，晏白脸色恢复些许红润，眼角噙着泪像是随时都能哭出声来。
“后悔了？”褚叶面色冷然。
师尊表情严肃，晏白反复呼吸，不想就此认输。
“徒儿可以的师尊，可以的！”
他重复一遍当做是为自己打气，只话音刚落，褚叶便趁他不备将手松开。
“啊啊啊啊啊！！！”
晏白猝不及防又是连声惊叫。
“聚气。”褚叶提醒他，“想想为师教你的口诀。”
晏白耳畔皆是风声听不清楚，但大概明白师尊想要同他说些什么。
毕竟是本能恐惧想要克服并非易事，晏白身子紧绷根本寻不着半点安全感。
褚叶一言不发同他一起下坠。
此事他决不能轻易心软，若是心软只能是害了晏白。
也不知过上多久，法阵中没有时间概念。
许是坠落的时间过长，晏白也总算领会到恐惧无用渐渐适应不再尖叫，只心脏因着本能害怕依旧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
他渐渐闭上嘴巴，尝试着睁开眼睛。
这一看，便与身旁陪着他的师尊四目相对。
褚叶欣慰，唇瓣微张教他念出御剑口诀。
晏白稳住心神，一字一顿的念出法诀，最终化为铿锵二字。
“剑来！”
晏白声响坚定有力，只见空中一道剑气袭来，流光刹那落在他的脚下。
烦狐横在脚下，晏白站在上面依旧难免摇摇晃晃停不稳当。
“不必心急。”褚叶鼓励他，“你可以。”
师尊信他，晏白自是不能辜负师尊信任。
他可以。
他可以！
晏白紧绷的身躯逐渐放松，他深吸口气朝着前方看去。
屏气，凝神，冷静，专注。
褚叶观他神色不便打扰，但为了稳定他的慌乱悄悄站到他的身后将手放在晏白后背。
冷冽的风中，唯有后背传来些许暖意。
晏白扭头看去，对上师尊的目光。
什么也没说，但充满信任与鼓励。
师尊是他的后盾。
他不必害怕，师尊不会任他受伤。
晏白稳住心神，此刻，背后师尊的手掌更像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的所有。
脚下不再摇晃，身体不再颤栗。
晏白惊喜的扭头看向褚叶，眼神雀跃。
“继续。”
褚叶眉眼含笑，不再似方才那般冷酷。
御剑飞行许久，褚叶悄然松开手掌离开他的身后，晏白无所察觉飞的稳当。
小少年意气风发，似是空中玄鸟。
从幻境出来时外面天色已黑。
好在一日时间并不白费。
虽说晏白克服恐惧，但出来落地时依旧没克制住干呕起来。
“呕——！”
褚叶虽觉不太厚道，但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唇，寻思小徒弟这后劲算不算太迟钝了些。
而且，晕车晕船的他见过。
晕飞剑的，还真是头一次。
他这小徒弟挺好玩。
晏白自尊心强，褚叶强忍着笑意轻拍他的后背顺气：“为师送你回去，今日辛苦，好好歇息。”
“师尊。”晏白呕的脸色惨白，可怜巴巴道，“徒，徒儿没力气了。”
因为干呕眼角泛红，眼眶中噙着生理泪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瞧着招人心疼。
康稚月让人送来清水为他漱口。
褚叶让他吐舒服了屈膝半蹲将后背露在他的面前。
晏白困惑。
褚叶扭头看他：“上来吧，为师送你回去，你这状态不便御剑。”
晏白眼角泛着红，他唇瓣微张像是真的要哭出声来。
“上来。”
晏白灌水漱口，确定身上没有脏乱才小心翼翼的爬上师尊的后背。
感受着身后的重量，褚叶将人托稳故意调侃掂了一掂：“没有好好吃饭？”
身子轻晃，晏白些许婴儿肥的面颊泛着红晕：“吃的。”
“你这年纪正长身体，多吃一些也无妨。”褚叶说罢同康稚月道别下了石沧峰。
路上不免遇到门中弟子。
他们看到霜玉仙尊竟然亲自背着晏白眼中无一不惊。
怕是用上不久这消息便要在门中传开。
晏白不傻，自然瞧出路过弟子眼中的惊讶和羡慕，他将脑袋放在师尊背上，感受着师尊的温度，鼻尖充斥着独属于师尊的清冷香气。
师尊这般好，他果然心悦师尊。
从第一眼在幻境中相见时，他便喜欢上了。
父亲告诉过他，这叫一见钟情。